“也對。”朱銘點頭。
這時的潼關,形同虛設,就算打不下來,也能輕鬆繞過去。
明代就不行,朱元璋屬於築城狂魔,直接修城牆把通道全給堵死。
回到遞鋪,朱銘想起個事情,隨口問鋪兵:“本地可有一個叫周侗的勇士?”
鋪兵頗為驚訝:“相公在外鄉也知道周同?”
“聽說其武藝過人,想登門拜訪。”朱銘道。
鋪兵說道:“想尋周同,相公卻得去鄜延路。”
再仔細打聽,原來周同是本地的弓箭手,如今在鄜延路路治為延安戍邊,還做了劉光世麾下的弓箭手教習。
現實裡的周同,並非文藝作品裡的周侗。
此人箭術如神,但也僅此而已,槍棒技藝隻能算一般,嶽飛的槍法學自陳廣。
周同居然去了延安,朱銘頗為惋惜,他還想學幾招呢。
眾人在驛館住下,足足等了六天,遞鋪的馬車終於得空,這才乘坐公車繼續趕路。
到洛陽時,天空飄起小雪,今年的寒潮又來得早。
朱銘問陳淵:“要不要去拜會本地大儒,順便講講咱們的學問?”
陳淵搖頭:“洛陽雖為洛學聖地,但這裡的士子不好打交道。我前番路過此地,也去講學辯經,竟遭到冷嘲熱諷。他們連家師楊時的學說都不認可,怎麼可能讚同道用之學?這裡的家族世代顯宦,大學問講得頭頭是道,已經不知民間疾苦了。”
“原來如此。”朱銘立即會意。
洛陽的官宦世家特彆多,雖然娶媳婦不怎麼挑剔,但嫁女一個個眼高於頂,好多女婿都是宰相或宗室。
這些世家把控著洛學正統,看不起彆處的洛學,認為那些洛學不正宗。
他們已經脫離了大眾,甚至脫離了普通士子!
在洛陽傳播道用之學,必然遭到本地世家的打壓排斥。
朱銘還想進城遊玩,但時間緊迫,必須儘快趕路。
緊趕慢趕,至河陰縣時,大雪還是阻斷道路,汴河也結冰不能行船。
積雪難化,非常糟糕,隻能滯留在此。
朱銘穿越過來的第二個除夕夜,是在河陰縣驛館裡麵度過的。
叨擾驛卒那麼久,士子們也過意不去,大家湊錢買些好吃的,請過年值班的驛館人員美餐一頓。
直至正月初七,終於能夠動身,趕在元宵節之前到達汴梁。
“好大!”
白勝瞠目結舌,汴梁城一眼望不到邊。
石彪也看傻了,愣在船站立不動。
不止是他們,就連第一次赴京應考的令孤許,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朱銘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是:果然名不虛傳!
都不用進城,就能感受到那種繁華,城外到處是民居和商鋪。
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明顯比彆的州縣更富裕。
乞丐沒見幾個,一場大雪過後,估計都死得差不多了。
踏冰渡河,來到碼頭,白崇彥說:“城內客棧更貴,而且臨近元宵,肯定已經客滿了,俺們可在城外住下。”
眾人帶著仆從,仆從背著貨物,開始慢慢尋找客棧。
由於汴河還未解凍,無數貨物從冰麵運送過來。碼頭非常擁擠,扛包的,推車的,抬轎的……應有儘有。
過了碼頭區,便是鱗次櫛比的商鋪。
街道還有許多士子,都是來進京趕考的,距離考試還有二十幾天。
人是真多,連續問了三家客棧,全都已經住滿客人。
科舉士子紮堆是一方麵,還有臨近元宵,大量商賈在東京雲集,想趁著過節大賺一筆。
問到第四家,總算有幾間客房,但不夠他們住的。
一番商量,閔子順帶著幾人住下,朱銘他們繼續尋找。
好在沒走多遠,又有一家客店沒滿,眾人連忙掏錢付押金。
有個年輕士子,帶著隨從進來,問道:“店家,你這裡還有房嗎?”
掌櫃的搖頭:“這幾位定完了。”
年輕士子轉身欲走,到了門口又回來,問道:“諸位朋友,能否勻一間與我?待元宵之後,客房就有多餘了。”
朱銘對此無所謂,大不了跟白勝、石彪擠一擠,當即點頭說:“可以。在下洋州朱銘,字成功,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士子端正作揖:“在下江寧秦檜,字會之,多謝成功兄讓房。”
朱銘咂咂嘴,沒有再說話,他有點後悔了。
讓你娘的房啊,老子一腳踹死伱!
秦檜卻是個自來熟,還給朱銘透露科舉信息:“成功兄可知?今年要開茂科,而且名額還要增加。”
平白無故的,朱銘又不能把人打一頓,還得彬彬有禮道:“在下不通詩賦,不敢應考茂科。”
茂科全名“詞學兼茂科”,是宋徽宗搞出來的,專考詩詞文章,由皇帝親自閱卷。錄取名額在三人以內,甚至有可能隻錄取一個。
王安石規定,包括新科進士在內,所有舉子不準再考彆科,因此隻有一次機會,敢考茂科的都是牛人。
人品怎樣且不提,秦檜的辭章之學肯定厲害,隻錄取幾人的玩意兒他都敢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