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尹盛章,似乎名不見經傳,卻是一匹凶殘惡狼。
都說宋朝不殺士大夫,後來盛章為了爭副宰相之位,竟引導宋徽宗將王韶之子王寀處死。
王寀隻是喜歡修道,愛吹牛逼而已,在盛章的運作之下,稀裡糊塗變成謀反大罪。
而且謀反的原因很離譜,盛章說王寀想要做神仙,宋徽宗也想要做神仙,但神仙之位是有限的。所以王寀打算聯絡道士,用道法遠程殺死皇帝,掃清成仙之路的障礙。
至於證據嘛,隻有王寀的幾首詩。
獄卒對王寀說,當年蘇軾坐牢,我爺爺也是獄卒,一直悔恨沒能留下墨寶。如今閣下才比蘇東坡,我一定要完成爺爺的心願,請貴人賜下真跡以做傳家寶。
王寀被比作蘇軾,心情大爽,一連寫下幾首長詩。
獄卒將詩交給盛章,盛章故意曲解,然後呈交給皇帝。
宋徽宗大怒,真把王寀給砍了。
老子什麼都可以忍,妨礙我做神仙絕對忍不了!
此時的盛章,還僅是開封府尹,距離副宰相之位還遠著呢。他迫切的想要往爬,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對於陳淵,盛章知道的消息更多。
不僅陳淵的叔父觸怒過蔡京,其恩師楊時,更是把蔡京往死裡得罪。
當初蔡京以“便民”為借口,強行為亡母圈占大片墳地。楊時疏彈劾蔡京殘害百姓,成功阻止了其圈地行為,導致蔡京的親媽沒能埋進風水寶地。
這梁子結大了!
朱銘想要耍嘴皮子,盛章卻完全不給機會:“有什麼托詞,去開封府的大牢裡說,將這師徒通通抓起來!”
李含章衝前去,將陳淵和朱銘護住:“誰敢!”
閔子順等洋州士子,紛紛圍來保護。白崇彥雖嚇得身體發抖,卻也昂首挺胸站好,攔著府衙官差不許抓人。
他們十個,互相聯保,一損俱損,誰被抓了都沒法考科舉。
他們的隨從,也全部前。
白勝都不看著地攤了,提著棍棒就去,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鏘!”
朱銘拔劍出鞘,指著盛章說:“我乃應考舉子,在此宣揚舒王新學,敢問何罪之有?閣下連辯解的機會也不給,誰給你恁大權力?難道你看哪個舉子不順眼,便能抓進開封府大牢,毀掉讀書人的前途嗎?你今日抓我,明日是不是還要抓彆人?乾脆把應考舉子都抓起來算了!”
這番話,把蔡河兩岸擺攤的數千士子,全部拉到自己的陣營。
盛章掃視周遭,發現士子們個個義憤填膺。
林勳抄起自己地攤的虎骨,擼袖子前說:“這般胡亂抓捕舉子,便將我也抓去!我倒要看看,這大宋還有沒有王法?”
“算我一個!”又有淮南舉子站出來。
“算我一個!”
“算我一個!”
“……”
一連站出十多人,將陳淵和朱銘團團護住。
秦檜也看得心神激蕩,一方麵出於義憤,一方麵想要揚名,當即大吼:“江寧秦檜在此,儘管抓我去下獄!”
名氣瞬間就有了,不少士子記住了秦檜。
又有人跟著大喊:“金華潘良貴在此,把我也抓去吧!”
“宣城周爽在此!”
“簡州王安國在此!”
“沂州孫搒在此!”
“……”
陸陸續續,百士子報出姓名,把盛章給反包圍了。
“好!”
圍觀百姓連連喝彩,看熱鬨不嫌事大。
士子們一副光榮就義的模樣,其實半點都不擔心,人多力量大嘛。借給盛章一萬個膽子,他都不敢把應考舉人全抓起來。
事實,盛章已經臉色發白了,他強行抓人激起了眾怒。
國子司業陳詢默默後退,不想再摻和進來。
國子監丞高述,卻不想錯失討好蔡京的機會,擠進人群說:“既然此人要辯解,太守不妨聽他狡辯。講不出道理來,再抓人也不遲。”
盛章連忙說:“對,伱且講講,你們宣揚的怎就是新學了?”
朱銘還劍入鞘,排眾而出,站在盛章麵前:“舒王易義有雲,乾之九三,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這句話,是否有錯?”
盛章說道:“既是舒王所言,自然無錯。”
“伊川先生程頤卻說是錯的,認為舒王此言大害天下。”朱銘說道。
盛章冷笑:“程伊川曲解經義,他才是天下大害!”
朱銘順著這話說:“陳先生所言我本論,不是暗合舒王對乾卦的解釋嗎?舒王說,九三可至九五,九五至尊也,難道舒王是慫恿天下士子篡奪皇位?非也!我本之論,視我為國本,但陛下才是國本。難道我要去代替陛下嗎?非也!我等在踐行舒王所言,為君王分憂而已!”
盛章苦苦思索,想著該怎樣反駁。
朱銘繼續說道:“我本之論,便與伊川先生所言不符,閣下還要誣陷我們傳的是洛學?吾所治非洛學,乃新學也!舒王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