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朝廷頒布政令,是有一套嚴格流程的。
明顯亂來的政令,銀台司有權駁回,就算隻是做做樣子,皇帝和宰相也得重新下達兩三次才能通過。
而宋徽宗臉都不要了,一切皇命,皆以中旨的形式發出,把朝廷中樞機構視若無物。蔡京、王黼等奸臣,也通過密奏,請皇帝發布中旨。
至此,中書省、秘書省已成擺設,就算是宰相和副宰相,隻要不受皇帝寵幸,實際權力也可忽略不計。
宋徽宗在位二十五年,銀台司駁回的政令,加起來還特麼不到十次,而且還全在是徽宗朝早期。
徽宗朝中後期的政令,根本就不走銀台司!
宋徽宗自己把朝廷給乾廢了,整個國家的大腦和心臟,已經被搞得陷入半癱瘓狀態。
明朝的嘉靖道長,再怎麼任用奸臣,至少國家機器還在正常運轉。
真要比較,也該拿萬曆來比。
隻不過,萬曆比宋徽宗更牛逼。
宋徽宗隻是乾廢了國家的大腦和心臟,萬曆皇帝則是把五臟四肢通通乾掉,讓整個大明趨於一種無政府狀態。
朱銘簡單闡述北宋的政府構架,又講述現在是啥情況:“中書省已經廢了,秘書省廢了大半。尚書省被砍了腦袋,隻剩四肢還能活動。北宋的三大中樞機構,整體呈現一種癱瘓狀態,類似朱元璋時代的大明。但宋徽宗又不像朱元璋那麼勤政,日常事務還要靠三省處理,層層掣肘之下,可以說一塌糊塗。”
“還是想想怎麼離開京城吧。”朱國祥聽得頭大無比。
朱銘說道:“我明年可能會外放。”
朱國祥問:“你怎麼知道?”
朱銘解釋說:“皇帝升我做了京官,這是提拔的征兆。明年要麼進秘書省做校書郎,要麼外放出去做知縣,都屬於鍍金曆練的流程。校書郎且不提,如果是京官外放知縣,一年時間就能再升,不會像選人那樣乾滿三年。”
朱國祥笑道:“鍍金乾部,一年一升也算正常。”
朱銘說道:“地方官如果隻做一年,屁事兒都乾不成。就怕宋徽宗瘋了,連鍍金程序都懶得搞,直接越級提拔,繼續在京城做官。已經有不少先例,一兩年內乾到四五品。這對彆人來說很爽,對我而言屁用沒有。我想外放地方,要麼積累從政經驗,要麼直接去邊疆打仗。”
朱銘現在依舊屬於鍵盤俠,評論朝政頭頭是道,卻沒有真正手實踐過,他迫切需要親自做一做。
父子倆聊了快一個小時,結伴離開花園。
管家早已等候許久,稟報道:“老爺,外麵來了不少人。”
鄧春、白勝帶著大明村的人,一直在宅子裡等候。
李繼徽也帶著家人,等著住進來分房子。
還有一些,卻是聽說朱國祥出宮,權貴們派遣奴仆遞拜帖,打算擇日來請教朱真人道法。
朱國祥先是接見李繼徽,作揖道:“叨擾老先生了!”
李繼徽連忙回禮:“不敢,恭喜朱真人。真人如此賢才,官家必然重用。”
朱國祥當即歸還房契,還寫了份房屋贈送文件,注明朱家父子最多在此宅住十年:“或許不用等十年,我父子倆就會搬走,到時候必將此宅完璧歸趙。”
李繼徽大喜,他害怕被鳩占鵲巢,如今朱國祥定下十年之期,拿回自家宅子指日可待啊!
李繼徽又長長作揖,感激涕零:“真人如此仁義,老朽無話可說。便以這池塘為界,真人住在主院,老朽住在客院。”
朱國祥道:“怎能反客為主?還請老先生住主院。”
李繼徽哪敢啊?
萬一皇帝哪天有了興致,跑來這裡找朱國祥玩耍,發現朱國祥居然住在客院……
兩人互相謙讓,宅子的主體部分,劃給朱家父子居住,李家人則擠在角落裡。
李家那些奴仆,包括管家在內,拿出一半歸還。
朱銘又派人去通知鄭胖子,讓他帶著妹妹搬進來。
合租的房屋,朱銘會繼續出租金,偶爾還要回去坐坐。
數日之後,節假日來臨,陳淵、白崇彥、閔子順結伴前來,祝賀朱家父子喬遷新居。
陳東等太學生也來了。
“為何那邊還有外人?”陳東好奇道。
朱銘歎息說:“官家非要賜宅,可這宅子是有主人的。我父子倆不敢違抗聖旨,又不願霸占彆人宅邸,於是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將事情講明白之後,陳東感慨道:“古之君子,也不過如此。”
朱鬆也說:“先生與令尊,可為天下士子楷模。”
這些太學生,對朱銘父子佩服之至,回到學校逢人便說。
短短幾天時間,四千太學生,連同學校的領導和老師,都已知曉朱家父子分宅讓屋的事跡。
還有學生,把這當成談資,寫在家書當中,隨信傳播到全國各地。
洋州朱氏,仁義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