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儻駱道,是他們預定的北出路線。原因很簡單,從關中一直到洋州,沒有駐紮半個士兵。
隻需派出千餘精兵,就能從洋州直接殺到盩厔周至,出其不意的攻占縣城。然後再來個回首掏,跟褒斜道那邊的大部隊,前後夾擊攻破斜穀內的關城。
如果能在盩厔成功募兵,都不用回斜穀接應友軍,可以直接殺向長安去!
任洋州知州文同,曾經疏朝廷,請求在子午穀、駱穀駐兵數百。一來嚴查走私,二來剿滅山賊。
但朝廷置若罔聞,沒有半點駐軍打算。
既然要走儻駱道殺去關中,半路又有一條好漢,張廣道決定好生結交,今後拉著屈方平一起造反。
聽說張廣道是元璋公的人,而且還頗有膽氣,屈方平也生出結交之心。
二人便在村中喝酒,初時談論元璋公和仙糧,繼而又說起槍棒武藝。
聊得入巷,屈方平提醒道:“俺這裡好說話,去了南山可要小心。那裡盜賊眾多,有些三五成群,有些賊眾數十,還有逃進山中的軍士。他們也不怎種地,全靠打劫為生,一個比一個心黑。”
“多謝屈兄弟提醒。”張廣道抱拳說。
南山在駱穀那邊,屬於終南山的一部分。
那裡沒有什麼古墓派,隻有無窮多的盜賊,而且隨著官府盤剝日重,山中盜賊的數量越來越多。
敢走儻駱道的商賈,都是提著腦袋在運貨。
若非陳倉道、褒斜道查得太嚴,鄭家才不會更換貿易路線。
蔡京的茶引法,已經第三次改革,叫做“政和茶法”。每年能給中央帶來400萬貫足佰收入,其實是把州縣利潤儘歸中央,順便把消費者坑得欲仙欲死。
地方官員也在推波助瀾,茶馬司征收茶稅,州縣則征收茶課川峽四路因為榷禁,茶課征得不算離譜。
有些地方的晚春老茶葉,每斤隻能賣20多文,官府對茶戶征收的課稅,卻能達到每斤80文。於是就漲價唄,這導致產茶區的底層百姓,都喝不起如此離譜的高價茶。
更神奇的是陝西各路,大部分州縣並不產茶,卻也要老百姓繳納茶課。
陝西地區的茶葉走私極為嚴重,大商人藏在幕後長途運輸,地痞無賴負責終端分銷。一旦被抓到,就胡亂攀咬守法大戶,搞得知州知縣沒法繼續調查。
幾百裡的儻駱道,隻要把茶葉走私過去,到了陝西就有超過100的利潤。
離開安家坪,張廣道繼續押貨趕路。
中途也遇到一些小村落,可以沿途換來糧食。
翻山路段最為難走,無法沿著河穀前進。那裡也是盜賊最多的地方,因為不通水路,官府很難派兵過來。
三五成群的盜賊,遇到百人的大商隊,一般是不敢動手的。
直至即將再次進入穀地,張廣道終於碰硬茬子。
“嗖嗖嗖嗖!”
林中射來四支箭矢,全是軍中製式弓箭。
不用說,肯定有逃兵落草為寇。
大明村的保安隊員,舉著藤牌小心前進,隻有一人的小腿中箭。
而鄭家的押貨人員,卻是被一箭射中腹部。
其餘兩箭,都射歪了。
不等盜賊再次放箭,張廣道就大喊:“結陣!”
戰鬥人員背的東西不多,以糧食為主,走到此地已快吃完了。他們聽到號令,條件反射般靠攏,結成鴛鴦陣徐徐向前。
背負茶葉的人員,則是慌忙側倒,快速放下貨物,抽出貨架的梭鏢。
“投鏢!”
張廣道一聲令下,手臂長短的梭鏢,被胡亂投入林中。
這種投擲,命中率奇低,因為根本看不見目標。
一聲慘叫傳來,估計是哪個倒黴蛋中鏢了。
雖然沒有造成什麼殺傷,但張廣道卻趁機衝入林中。
他挽弓搭箭,配合鴛鴦陣前進。
“殺!”
盜賊不再躲藏,居然主動現身,而且還利用地形兩邊包夾。
無論是大明村民,還是鄭家的夥計,雖然都嚇得瑟瑟發抖,卻無人臨陣逃跑。
因為在出發之前,就反複訓誡過了,而且隻挑選膽大之人。
山中逃跑隻有死路一條,要麼被賊寇殺死,要麼被野獸吃掉,又或者因缺糧而餓死。
他們依托著貨物麻袋,拿起各種武器準備抵抗,有人乾脆撿起石頭砸出。
張廣道瞅準賊首模樣的家夥,迅速挽弓射出。
一箭命中,可惜沒有射死,隻是射中了肩膀。
張廣道讓鴛鴦陣衝向一邊,自己獨自衝向另一邊。
那賊首中箭摔倒,剛被手下護著爬起來,鴛鴦陣已經衝到近處。
雖然沒有狼銑,但刀盾手護在前方,後麵的長槍反複戳刺。而盜賊卻亂糟糟的沒個章法,並非人人都是逃兵,大部分屬於不堪盤剝的農民。
隻一個衝鋒,這邊的盜賊就潰了,賊首也被亂槍戳死。
衝向另一邊的張廣道,手起槍落,瞬間挑翻三人。他這一年來夥食更好,而且不用操心瑣事,每天可以專心致誌練武,殺人的本事又提升許多。
這邊的二十多個盜賊,眼見張廣道勇不可當,竟被他孤身嚇得轉身逃跑。
“殺賊!”
一直守著貨物的鄭睢,瞬間也膽氣十足,提刀帶人跟著張廣道追殺。
當場擊斃賊寇七人,俘虜賊寇十三人。
張廣道懶得審問,直接下令:“活口全殺了,腦袋砍掉壘在一起。鄭兄,俺識字不多,你在樹刻字,就刻西鄉張廣道殺賊於此。下次再敢來搶,得掂量自己脖子硬不硬!”
朱家父子在京城享福,張廣道卻在終南山拚命。
朱國祥為大明村打下基礎,張廣道沒有按部就班的發展,而是自作主張選擇跟鄭家合夥走私。
沿著儻駱道,來往走私一趟,便有一千多貫的純利潤返程時可以運回關中私鹽,茶和鹽兩大暴利商品都齊活了。
但需要拚命,剛才被盜賊伏擊,就出現一個重傷、四個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