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濟河邊,京中友人正在送彆朱銘。
昨晚下了一夜暴雨,北邊的黃河水猛漲,已經不適合行船。夏季便是這樣,黃河時常泛濫,否則朱銘一路走黃河更方便。
廣濟河這邊要好些,但中途得下船,走陸路前往濮州。
一枝枝楊柳折下,送到朱銘手中,連帶著還有十多首送彆詩詞。
烏雲密布,雷聲陣陣,天空又在下小雨。
朱銘也拿起毛筆,寫下辛棄疾的鷓鴣天:“唱徹陽關淚未乾,功名餘事且加餐。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今古恨,幾千般,隻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彆有人間行路難”
同一首詞,不同的環境寫下,寓意自然也不同。
這裡的行路難,是指朝中奸黨橫行,正直之士難以一展抱負。
白崇彥讀罷此詞,感慨萬分,舉杯道:“一路珍重!”
朱銘端起酒杯,朝眾人說道:“諸君珍重。”
“轟隆隆!”
雨點變得更大,朱銘轉身登船。
興仁知府王傑站在甲板,目視岸邊熱鬨景象。送彆朱銘的人越多,就越顯得王傑孤獨,今天根本沒朋友給他送行。
“怎不進艙裡?”朱銘登甲板,見鄭元儀都被淋濕了。
鄭元儀笑道:“等郎君一起。”
王傑主動作揖問候:“鄙人興仁知府王傑,久仰朱探花大名。”
“彼此,彼此。”朱銘象征性拱手,態度不鹹不淡。
王傑撇撇嘴,也沒再說話,默然返回船艙。
這貨屬於蔡黨,蔡京第二次罷相時,王傑和趙霆也被罷官兩人運氣都不怎麼好,曆史他們攀附蔡京,還沒獲得啥好處呢,就被牽連罷官了。後來好不容易複官,王傑遇到宋江起義,而趙霆遇到方臘起義。
一對倒黴蛋!
傍晚,官船在東明縣南郊靠岸。
天色已晴,晚霞如火,四下裡炊煙嫋嫋。
朱銘在郊外的驛館住下,對驛夫說:“隨便給些吃食,不要酒水,帶點肉即可。”
驛夫小心伺候,漸覺朱銘沒有官架子,瞬間做事都麻利了許多。
朱銘問道:“你是輪差,還是受雇?”
驛夫回答:“雇來的,俺家便在這附近,雖然累些,但日子過得還行。”
廣濟河是北宋四大漕河之一,沿途驛館生意紅火,根本不用官府撥款,靠賺外快也能正常經營。
梁山水泊,便是廣濟河流經的一處大湖。
宋江造反流竄各地,就是沿著廣濟河進軍,把這條漕河鬨得雞犬不寧。
朱銘繼續詢問本地情況,驛夫都認真回答。
同乘一船的王傑,卻沒在城外驛館下榻,而是跑去住城裡的賓館。
縣衙賓館就要高級得多,聽說有知府入住,東明知縣親自前來接待,大魚大肉吃得好不快活,甚至還叫來歌姬陪酒作樂。
翌日,正午。
朱銘催促道:“怎還不開船?”
負責官船的軍差苦著臉說:“王知府還在城裡,須等他船了再走。”
朱銘問道:“他若在城裡耽擱數日,我們也要一直等著?”
軍差不知如何回答。
“你們在此等待,我去去就來!”
朱銘牽著聚寶盆下船,騎馬直奔城門而去。
在過門洞的時候,朱銘亮出官牌,問道:“縣衙賓館在哪邊?”
守城門卒連忙行禮,說道:“順著主道一直往北,看到縣衙再往東。”
“多謝指路!”朱銘打馬而走。
那門卒歡喜起來,對同伴炫耀:“這是位知州,跟俺說多謝呢。”
同伴嘀咕道:“又沒給你錢財,值得高興什麼?”
“賞錢俺領過,卻沒被當官的謝過。”門卒越說越興奮,打算下班回家告訴妻兒,這件事他能吹一輩子。
朱銘快馬衝到賓館門口,亮出官牌徑直走入,問道:“知府王傑可在?”
賓館差役說:“王知府還在歇息。”
“帶我過去!”朱銘嗬斥道。
差役欲言又止,隻能硬著頭皮帶路。
來到客房外,朱銘懶得敲門,一腳把房門踹開。
這位知府老爺,光溜溜躺在床,身邊還躺著兩位歌姬。
三人瞬間被驚醒,歌姬慌忙遮掩身體,王傑也到處找褲子。
“伱你你……”一時間不知褲子在哪兒,王傑指著朱銘怒吼,“斯文掃地,斯文掃地,這成何體統?快快把門關!”
朱銘勾腳關閉房門,自己卻站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