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穿城而過,邊走邊聊。
張青問道:“聽說楊大哥認得朱探花?”
楊誌笑道:“見過兩回。”
孫立吹牛逼說:“朱探花看重楊大哥得很,還說遇到困難,便去濮州投他。”
李應說道:“押送花石綱頗擔風險,去年有艘綱船就沉了,負責押送的指使全部刺配河北。楊大哥既跟朱探花認得,不如請他美言幾句,讓俺們兄弟不當這差事。”
“朱探花在濮州,咱怎去求他?你這廝儘想些美事。”楊誌笑罵道。
他們還不知道朱銘已經調任,說說笑笑沿街而走正好跟出門逛街的朱銘錯過。
今天朱銘回來得急,家裡也沒啥準備,父子倆打算出去吃,順便把白崇彥、閔子順叫。
白勝這廝嘴碎,一路給山東來的同伴介紹:“前麵是鐵屑樓酒店,店主跟夥計全是外邦人。”
楊樸好奇道:“酒店咋叫鐵屑樓?難不成店主以前是打鐵的?”
“俺怎曉得?反正就叫這個名字。”白勝說。
朱銘說道:“鐵屑是一個外邦古國名。”
鐵屑,即以色列,又譯為鐵薛、跌屑。
那些猶太人經濟實力挺強,竟能在東京內城開酒樓。而且還位於黃金地段,北邊隻隔一個坊便是潘樓。
繼續前行,白勝又說:“那是鄭家油餅店,俺吃過他家的油餅,味道好得很。”
石彪沒有跟去濮州,留在東京保護朱院長。今天跟老朋友重逢,也變得多話起來:“俺也吃過,個月相公去見皇帝,連早飯也顧不得吃就半路下車買了幾張油餅。俺也吃了,餅裡還有肉餡。”
隻有鄧春,一言不發,沉默觀察四處情況。
楊樸這個濮州小盜賊,已經被東京的繁華迷花眼,就連街邊肉餅都想買幾塊嘗嘗。
張鏜手按劍柄,也是不語,思緒翻飛。
他的老祖宗張詠,當年就住在東京,跟宰相寇準是至交好友。
不學無術這個成語,便出自張詠勸寇準要多讀書。
一錢誅吏、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這三個成語也來自張詠。
縣衙錢庫經常失竊,張詠暗中蹲守,逮到庫吏順走一文錢。最初隻是打板子,庫吏卻不服,說自己隻偷了一文,還叫囂最多挨打,張詠不敢因此殺他。
張詠被當麵頂撞,又打算整頓吏治,便寫下判詞:“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庫吏被斬首示眾,都沒等到秋後行刑。從此,吏員們老實聽話,連全縣的偷盜之風都被壓住。
這麼有名的老祖宗,張鏜怎不遙念其威風?他時時刻刻都想重振祖宗榮耀。
東京也有張氏後人,百年前就分家了。
張鏜的爺爺輩兒,還跟東京同族有些來往,現如今甚至都不一起祭祖。
猛然間,張鏜覺得自己該發奮讀書,老祖宗還不是二十歲才開始讀書的?
石元公的心情又不同,他以前來過東京。
當時意氣風發,跟同鄉結伴趕考。可惜,連考幾次都落榜,而且囊中羞澀,連東京都沒好生逛逛,城內的館子他一家都不敢進。
路過一處處高檔場所,石元公的表情開始扭曲。
這裡的達官貴人,都是一群王八蛋。總有一日,老子要帶兵進城,把穿綾羅綢緞的全殺了。
天街踏儘公卿骨,內庫燒成錦繡灰!
鄭元儀坐在車裡,跟朱國祥的丫鬟安娘閒聊,說起在濮州遇到的許多趣事。
他們也不在內城吃飯,太特麼貴了,平時買份早餐還行,想吃大餐須得去外城。
來到白崇彥、閔子順租住的地方,等待半個多鐘頭,這兩人陸續下班回家。
“三郎,閔兄,吃酒去!”朱銘老遠笑道。
白崇彥無比驚喜:“大郎竟回京了!”
朱銘說:“我到金州任,中途會路過洋州,可以幫你們帶去家信。”
“莫說恁多,吃酒吃酒!”白崇彥哈哈大笑。
他在京城快憋瘋了,同事之間勾心鬥角,今日總算能跟老友暢快喝酒。
下午會推遲,老爸六十大壽,白天需要陪客人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