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算假話,主要是朱國祥把他鎮住了。
白崇文奉承道:“還是爹爹目光如炬,看人一向不出錯的。”
白宗望教育兒子說:“伱的毛病,就是捧高踩低。須知高者有跌落之時,低者亦有衝天之遇,觀人不可看其身份地位,須得察其氣度才能。若你實在看不明白便該與人為善,對貧寒者也要以禮相待。”
“孩兒謹記。”白崇文虛心受教。
他現在的心境已經不同了,遭遇盜賊經曆生死隻是一方麵。更因為二弟在縣衙做吏員,早就已經在縣城落戶三弟又在外為官,不可能回來爭家產。
這白家的產業,都是他白崇文的。
地位變了,心境就變。
心境變了言行舉止都會改變,沒有以前那般小肚雞腸。
白宗望感慨道:“朱大郎明年才十九歲,不到二十歲的朝官知州,磨勘資曆也能磨成宰輔。彆的咱家高攀不,白祺既是白氏子,又是朱家的繼子,可以結成姻親。”
白崇文說:“俺多去拜望嚴大婆跟沈娘子,哄得她們高興了,這樁親事便能定下來。”
白宗望說:“你與崇武,都高攀不起。須得是你三弟,他也有進士功名。從你三弟的嶽父家,選個女娃許配給白祺。實在不行,嫁去做妾也可以。咱白家今後的富貴,就要仰仗朱家了。”
白崇文笑道:“白祺今年才十歲,有的是時間結親。”
“糊塗,”白宗望教訓道,“沈娘子遲早要搬去東京住,還會一直留在大明村不成?須在她搬走之前,把這樁親事給定下來。”
白崇文仔細想想,確實是這個情況,忙說:“還是父親周到。”
翌日,朱銘離開白村,村民們紛紛前來送行。
隨著朝廷盤剝日重,紅薯玉米愈發顯得珍貴,底層百姓就靠這玩意兒飽肚子。
而且推廣開來之後,價錢太便宜了。
玉米口感粗糙,因為熱量不足,還餓得很快。紅薯吃多了,也會反酸脹氣。
這兩樣東西,富人隻是嘗嘗鮮,或者做成零食吃,並不視為主糧。如此價錢就低,窮人也買得起,甚至還能混個飽。
不僅城裡的窮人愛吃,就連鄉下的農民,也把自己種出的稻麥賣了,換成更便宜的玉米紅薯。
為百姓帶來紅薯玉米的朱國祥,在底層貧民的心中,那種威望是難以估量的。
村民們自發給朱銘送行,雖摻雜有慕強的因素,但更多還是出於尊敬。感激朱銘當年殺敗盜賊,感激朱國祥帶來糧食,還感激他們發明炒茶之法。
白村這邊,也學會了炒茶,甚至學會了炒製紅茶。
紅茶對原料的要求,遠遠低於團茶,能采摘的茶葉更多,村民們采茶賺錢的機會也變多。
張鏜看到有百姓送雞蛋和蔬菜,不禁感慨道:“鄉民對朱氏何其敬重也!你在濮州可見到如此情形?”
李寶搖頭:“聞所未聞。不管是興仁府還是濮州,村民即便敬重士紳,也隻敬重本村的。鄰村的士紳,都視之如蛇蠍。京東路盜賊遍地,沒有洋州這邊民風淳樸。”
他們還沒到大明村,那裡才叫世外桃源呢。
說笑間,跟隨朱銘登船,往下遊的大明村駛去。
朱銘觀察漢江兩岸,下白村沒有太大變化。而下白村對麵的江邊,卻多了一些房屋,不少山坡也得到開墾,估計有新移民被安置在此。
抵達大明村碼頭,這裡變化更大,朱銘都快認不出來了。
原本雜草叢生的河灘,全都成了平整地麵,甚至還有幾個老婦人,在那裡賣紅薯乾之類的零食。雖然往來客商不多,但老婦人也沒啥勞動力,一邊擺攤,一邊做針線活,總能賺幾個零用錢。
朱家父子剛穿越時,投宿的田家房屋拆了,已改建成兩層小樓,變成客棧兼鹽店。
鹽店很隱蔽,畢竟是非法買賣。
私鹽販子把貨批發過來,鹽店負責零售給村民,客棧後門才是賣鹽的店麵。
此外還有學堂有幾間村辦公室。
剛剛登岸,便有村民大喊:“郎君回來了!”
朱銘以前是村長,後來朱國祥變成村長。漸漸的,朱國祥成為相公,而朱銘則變成了郎君。
大明村的百姓,對朱銘的態度不斷改變,目前是把他當成“大少爺”,把朱國祥看作是“老爺”。這出自一種依附心理,他們全靠朱家父子,才能抵抗官府的苛捐雜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