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白金星的道場,宋代的素靈宮建在西嶽華山。
洋州這邊的素靈宮,反而成了陪襯,並不太受朝廷重視。
但它依舊是洋州都道正的駐地,這兩年借著宋徽宗崇道,瘋狂兼並土地。
今年旱災,素靈宮表麵賑濟百姓,實則少量施粥、大量借貸。災後以催還高利貸的方式,霸占周邊農民的田土。
朱國祥冒著小雪前往素靈宮,地址就在洋州城的西北邊,坐落於城外一個小山丘上。
“洋州都道正溫至柔都監聶鳳,拜見朱先生!”
領頭者有兩人,都是道官身份。他們負責管理洋州三縣的道教事務,平時住在素靈宮裡辦公,還要負責祈雨、祭祀等事。
都道正溫至柔,同時還兼任素靈宮的住持。
朱國祥微笑道:“二位不必多禮,外麵雪大,且進去說話。”
溫至柔矮矮胖胖的,曾前往東京考試,並與其他道士一起,當麵參見過宋徽宗本人。
他知道朱國祥有多受寵,全程彎腰不敢站直,引著老朱往裡走,順便抱怨道:“素靈宮年久失修實在寒酸得很,朱先生提舉素靈宮,總算能好生修繕一番。俺們這裡,才是素靈夫人的道場,卻被那華山素靈宮搶了名頭。”
朱國祥先去正殿拜太白金星,果然是豐腴婦人形象,懷裡還抱著一把琵琶。
緊接著,他又在宮觀四處轉悠,發現裡麵有好幾處暫時停工的工地。
溫至柔解釋道:“宮中道人日漸增多,原有的寢房不夠用了,小道便籌錢新建一些。”
朱國祥問:“有多少道士?持道牒那種。”
溫至柔回答:“度牒難求,持道牒者,不過五十餘人。修道之士有兩百多,算上雜役將近四百。”
“宮田有多少?”朱國祥又問。
溫至柔哭窮道:“還不到五千畝,實在寒酸得很。正好朱先生來了,還請執奏陛下,免了素靈宮的科差徭役。”
朱國祥疑惑道:“不是一直都免的嗎?”
“朱先生還不知道?”溫至柔說道,“前陣子官家降旨,寺廟宮觀都要收取了。”
“且讓我看看聖旨。”朱國祥說。
溫至柔連忙去把聖旨請來,內容為:內外宮觀舍置田,在京不得過五十頃,在外不得過三十頃,不免科差、徭役、支移。雖奉禦筆,許執奏不行。
這道聖旨,側麵反映了徽宗朝,道觀兼並土地有多嚴重。
嚴重到尊崇道教的宋徽宗,也不得不下旨抑製道觀占地,順便讓道觀也要應雜稅和徭役。
但是,宋徽宗又加了一句話,內外道觀領到聖旨之後,可上奏請求不遵守這道聖旨……這是宋徽宗給受寵者留的後門,隻要是他喜歡的道士,隨便怎麼占田都可以,苛捐雜稅和徭役也不必理會。
“便我不奏請官家你們會應科差徭役嗎?”朱國祥問道。
溫至柔尷尬笑道:“當然要奉公守法。”
才怪呢,他們平時肯定拖著,反正官吏不敢來收。
頂多遇到災荒年月,知州、通判催得急了,象征性的給一點小錢。
溫至柔連這點小錢都不想給,所以才請求朱國祥,上奏皇帝把科差徭役免了。
朱國祥又問:“聖旨上規定,在外宮觀置田,不得超過三千畝。怎素靈宮的宮田都快五千畝了?”
溫至柔說:“百姓崇道踴躍投獻,小道難以拒絕。還請朱先生奏明陛下,允許素靈宮超額置田,官家肯定是會答應的。”
“天寒地凍,明年再說。”朱國祥巡視一番,直接帶著工程款回大明村。
……
卻說金州那邊,退回到解試之時。
朱銘強行奪權做了主考官,直到閱卷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的考生水平低得愁人。
而且在廣大山村地區,基本上沒有村學,考生數量也遠不如洋州。
鹿鳴宴上,朱銘宴請新科舉人,勉勵道:“諸君還要努力啊,自大宋開國以來,金州竟沒出過進士,隻考取了幾個諸科。反而出了許多高僧名道,爾等儒門弟子,莫要被佛道比下去!”
諸生聞之汗顏,就連州學校長都不禁低頭。
舉人戴承嗣拱手道:“吾等謹遵太守教誨,必定努力精進。”
朱銘笑道:“你這廝一派胡言,你連中四次舉人,無非以舉人身份進京賣貨而已。”
“不敢。”戴承嗣連忙說。
“莫要否認我也進京賣過貨,”朱銘拿出一道公文,“剛發來的,嚴查舉人帶貨進京,爾等最好當心一些。今年連番災情,朝廷賦稅不足,便連舉人的貨物也要搜檢了。”
士子們瞬間變色,他們就沒想過能中進士,考取舉人隻為免交過路費去賣貨。
“真要嚴加搜檢?”戴承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