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犯了相思病,接下來好幾日,趙桓都悄悄默寫朱銘的詩詞,寫完之後又立即毀棄。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僥幸繼位了,就把朱銘召回朝堂,一路提拔重用做宰相,君明臣賢開創大宋中興盛世。
一日,內侍太監突然來傳話。
趙桓嚇得渾身激靈,躲在臥室裡不敢出來,忽地又有些埋怨朱銘,流淚嘀咕道:“朱成功誤我,不該這般莽撞進言的!”
楊馮出去詢問情況,很快進來說:“殿下,陛下招伱去延福宮。”
趙桓的三魂七魄又回來了,確認道:“不是來傳詔廢太子的?”
“不是。”楊馮低頭回答,假裝沒看到太子的窩囊樣。
趙桓坐著馬車前往,半路上居然生出期許,幻想著父皇被朱成功罵醒,幡然悔悟不再苛待自己這個儲君。
等到見了皇帝,發現趙楷就在旁邊,趙桓一顆心又往下沉。
“臣叩見陛下!”趙桓甚至不敢再稱呼“官家”。
宋徽宗手中畫筆不停,隨口說:“起來吧。”
趙桓連忙答謝,規規矩矩站到一旁。
宋徽宗問道:“近來讀了什麼書?”
趙桓說道:“《道德經。”
宋徽宗有些驚訝,終於轉身:“你也讀《道德經?”
趙桓說道:“臣所讀者,是陛下禦注的《道德經。許多大道理,讀此書之後方知。”
宋徽宗點頭表示滿意,當場考教學問。
趙桓初時對答如流,問得深些就答不上來。
宋徽宗告誡說:“《道德經玄妙深奧,你還當多多鑽研。”
“臣謹記教誨。”趙桓連忙應承。
“且去吧。”宋徽宗揮手逐客。
趙桓頓感失望,他還想跟父皇多待一會兒,而不是見麵隻說幾句就被打發。
他一邊躬身後退,一邊看向陪在父皇身邊的趙楷。委屈、羨慕、嫉妒、憤怒、仇恨……諸多情緒縈繞胸膛,趙桓忽地眼睛發酸,又有些止不住想哭。
宋徽宗今日召見太子,是因為輿論炸鍋了。
朱銘的奏疏傳開之後,朝中的正直大臣們,不敢跟著罵皇帝,也不敢跟著罵六賊,居然一窩蜂的為太子叫屈。
太子是他們的希望,而皇帝越來越過分,已經隱隱有廢太子的征兆。
群臣平時不敢多話,現在有朱銘打頭陣,於是都麻著膽子進言。反正就算皇帝憤怒,也有朱銘在前麵扛著,他們這個時候必須力保太子。
方臘還未剿滅,天災還在繼續,宋徽宗隻能做做樣子,把太子叫來說幾句話,表明自己沒有廢太子的心思。
“六賊”之名,已經傳遍朝堂內外。
就連東京的底層百姓,都知道有“六賊”的說法。他們以前隻曉得有很多奸臣,也弄不清哪個最壞,現在總算明白有六個大奸臣,而且朱探花還認認真真排了名次。
宇文常的親朋好友,趁機傳播黎州之戰的真相。
還把宇文常和朱銘在黎州的事跡,添油加醋編成雜劇,公然在東京瓦舍當中上演。
不多日,蔡京罷相,為方臘起義背鍋。
王黼這個排名第三的六賊,正式繼任宰相之職。
甚至鄭居中都因此挪窩,改去做樞密使,王黼成為排名第一的宰相。
然後戲劇性的一幕來了,沒有被罵成六賊的鄭居中,指使心腹瘋狂彈劾朱銘。做了六賊的王黼,居然為朱銘求情,說朱銘仗義執言罪不至死。
這是新任宰相在拉攏中間派,即便是做樣子,也要表明態度。
同時,王黼也是在跟鄭居中劃清界限,宣布自己不再是鄭居中的黨羽。這是做給皇帝看的,讓皇帝放心,朝堂重臣依舊在互相牽製。
當然,有效期估計不長。
曆史上,王黼的惺惺作態,甚至都沒堅持三個月,就重新暴露自己的奸臣屬性,而且種種做法比蔡京還過分。
方臘還未平定,宋江在山東越鬨越大。
而且方臘是坐寇宋江卻純屬流寇。
京東兩路官軍,對宋江圍追堵截。宋江陸續攻占青州、濟州、濮州、鄆州,一路都是坐船,打下州城搶完就跑,如今更有轉戰淮南的趨勢。
曆史發生改變,宋江轉戰淮南,威脅童貫的糧道。
童貫隻能抽調三萬人,回淮南堵截宋江,同時勒令川湘地區趕緊運糧來。
宋江和方臘這南北二寇,在這個時空居然打出了配合。
正是由於童貫抽調軍隊北上,讓方臘鑽了個空子跳出包圍圈。
方臘暫時沒有被韓世忠捉住,帶著數千殘兵轉進婺州金華,但妻兒在逃跑途中被官軍所獲。
麵對官兵的追擊,方臘在婺州隻停留三日,便裹挾數萬民眾,一頭紮進仙霞山,沿著黃巢開辟的仙霞古道而走。
坐寇方臘,要變成流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