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本來氣焰囂張,卻見朱銘身後跟著大量隨從,還有數十個蠻夷攜弓帶槍。
他咽了咽口水,儘量表現得有禮貌:“咱奉皇命而來,捉拿承務郎朱銘回大理寺候審。朱大郎,還請隨俺走一趟吧。”
朱銘隻是被罷免了知縣職務,他的承務郎京官身份還在。
楊雲是朱銘的羌族小粉絲,指著李彥說:“你這人不曉好歹,縣尊何等人物,那是你說抓就抓的?”
見諸多蠻夷圍過來,李彥賠笑道:“咱也是奉命做事。”
黎州廂軍指揮使俞典,臉色極為難看。
他帶兵征討蠻夷,立下許多戰功,親眼看著宇文常和朱銘寫報捷文書。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可朝廷封賞的時候,卻完全跟他沒關係。
俞典心中憤懣不已,同時也為朱銘叫屈。
朱知縣的功勞最大,朝廷居然也沒賞賜,昏君奸臣真是不要臉!
今天終於忍不住了,俞典質問道:“朱知縣征討諸蠻有功,為何久不賞賜,卻還要捉去受審?”
李彥見他是漢人打扮,又不再那麼害怕,反問道:“你是誰?身居何職?”
俞典說道:“黎州廂軍指揮使俞典!”
“一個小小的指揮,也敢在咱家麵前胡言?好大的膽子!”李彥決定回京就報複,請人把俞典的武職給擼了。
鏘!
張鏜也看不下去了,拔劍怒喝:“閹豎!”
李彥嚇得後退兩步,躲到禁軍身後:“伱又是哪個?”
張鏜報上大名:“濮州張氏子,張鏜是也!”
李彥冷笑:“卻是個白身。”
“好了,”朱銘抬手製止,“今日狩獵就散了吧,我要去京城了。”又對那些羌族青年說,“爾等好生耕種,莫要再劫掠漢民生出事端。”
“是!”
羌族青年們齊聲應道。
朱銘在黎州講學大半年,士子們聽說此事,早已聚在縣衙等候。
當他回城之時,幾十個讀書人圍上來,質問皇帝為啥要抓捕知縣。
朱銘笑道:“諸生莫要多想,回家好生讀書。我隻是寫了封奏疏,勸諫陛下勤政愛民,順便再聲討奸臣而已。並非多大的禍事,去了京城很快就能說清楚。”
讀書人聽了更是憤怒,紛紛為知縣鳴不平。
朱銘好言相勸,才把士子們勸走。
張錦屏已經收拾好行李,站在後宅大門焦急等待。
朱銘被禁軍押著進去,寬慰道:“夫人莫慌,你先回洋州,沒什麼大不了的。”
“相公……”張錦屏欲言又止。
李彥竟然跑去縣衙大牢,取來一副枷鎖。
這次把李寶也激怒了,幾乎與鄧春、白勝同時拔刀。
朱銘盯著李彥:“真要枷我?”
這是漢家官府,李彥卻是不怕了,膽子越來越大,說道:“奉命行事,犯人就該戴枷。”
朱銘冷笑一聲:“我敢上《治安疏,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若逼迫太甚,非要折辱,我無非自儘而已。我死在路上,你擔待得起嗎?”
李彥一怔仔細思考之後,發現自己真擔不起。
朝堂內外,為朱銘求情的人很多,皇帝都不敢隨便殺了。
一旦朱銘死在半路上,責任得由他李彥承擔,就算是楊戩也不會保他。
而且,王黼身為宰相,為了撇清關係,必然第一個彈劾他!
還有就是,朱銘在《治安疏裡為太子叫屈,看似凶險無比,卻給自己上了一道保命符。
除非宋徽宗真的下令廢太子,否則誰敢謀害朱銘,就有攀附鄆王而謀殺忠臣的嫌疑,必然被朝中大臣集中火力攻擊。
鄆王趙楷,也得保住朱銘性命。
朱銘若是死於非命,趙楷屬於第一嫌疑人,從此斷絕做太子的希望。
六賊和鄆王,沒必要惹這身騷。
他們現在幾乎已經達成共識,就是要將朱銘刺配瓊州,同時追毀出身文字。
李彥憋了一口悶氣讓人把枷鎖還回大牢,拱手道:“朱大郎請上路吧。”
朱銘對親隨們說:“爾等護送夫人回洋州。”
李寶說道:“護送夫人之事,有白兄弟和鄧兄弟就夠了,俺陪著相公一起進京。路上若有意外,也好有個照應。”
“俺也去!”曾孝端說。
魏應時說道:“弟子回襄州,請祖父給故舊寫信,或許能為先生脫罪。”
張鏜說:“俺也隨相公進京。”
關勝說道:“俺是東京人,對東京更熟。”
李彥帶著禁軍押送朱銘上路,城中百姓得知消息,紛紛前來送行。
把朱銘送出城後,城外百姓也聚攏不少,一路送出十餘裡。
黎州的玉米已經收割,今年各地皆有災害,四川這邊卻風調雨順。
越往山區走,玉米種植麵積就越大。
走在鄉下,甚至進了山區,也有百姓認識朱銘,主動過來行禮問候。
李彥顯得惶恐不安,直至離開黎州地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