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水軍大敗潰逃,步軍很快陷入恐慌。
水師全軍覆沒了咋辦?
後續軍糧運不過來,他們這些兵也沒法離開。就算撤軍的時候,張廣道不來追擊,他們也得穿越半個神農架,才能順著漢江回到鄖鄉縣。
而且還無法全程順著河岸走,很多地方沒法行軍,必須鑽進深山老林。
辛興宗來到江邊,看著空蕩蕩的江麵,整個人已經陷入呆滯狀態。
算上隨軍民夫,他現在空有四萬多大軍,全被晾在這裡進退不得。賊寇都不用正麵廝殺,等著他們把糧食吃光就行。
好半天回過神來,辛興宗返回營寨,立即下令道:“全力打造攻城器械,把賊寇堡壘硬攻下來!”
他被逼得必須拚命了,不拚命就等著餓死吧。
就在這時,八百多號俘虜,被義軍赤條條放歸。彆說兵器,就連衣服都扒了,全身上下隻剩一條褲衩子。
辛興宗還不得不收下,消耗本就艱難的軍糧。
兩日之後,何灌收攏潰散的戰船,重新又殺回來接應步軍。
即便吃了敗仗,官兵水師依舊勉強占優!
辛興宗大喜,恨不得抱著何灌痛哭一場。
他親自登船,對何灌說道:“軍心不可用,且此地危險,須得坐船回去,全軍從竹山進攻。”
竹山附近,便是三國時期的上庸城所在,可翻山越嶺進攻平利縣。
隻要攻破平利,就能殺向金州城。
此時此刻,辛興宗的兄長辛企宗,正在竹山跟關勝作戰。
何灌說道:“剩下的這些戰船,不可能運幾萬大軍離開,還須調來後方的運糧船。若是分批運兵撤離,賊寇趁機攻打營寨,留守部隊豈不危險了?”
辛興宗說道:“顧不得那許多,留下的都是鄉兵和民夫,真正打仗也指望不上他們。”
何灌又問:“若是步軍登船時,賊寇水師殺來怎辦?”
辛興宗說:“乘夜上船!”
何灌勸道:“還請都統繼續留下作戰,水軍這邊定然奮力廝殺。”
辛興宗質問道:“若是水軍再度大敗,這幾萬步軍還怎麼回去?攻不下敵堡就隻能等著被餓死!”
何灌無言以對。
辛興宗這時也明白臨時拚湊的水師不靠譜。隻需再來一次水戰大敗,他手裡的部隊全得葬送於此。
不管是童貫、蔡攸,還是辛興宗幾兄弟,戰前都沒親自來過神農架。
他們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隻知道金州的財賦、貢品、金子,可以通過漢江運往襄陽。於是就製定了作戰計劃,帶著水師便莽莽撞撞殺來。
也有地方官勸諫過,但童貫、辛興宗隻當其畏敵怯戰。
然後就沒人再勸了,都對戰局抱有僥幸心理,認為官兵的戰船又大又多,肯定能夠壓製賊寇水師,從而確保水道運輸的安全。
西邊江岸一座小山上,張廣道正在用望遠鏡觀察敵情,身邊站著孫覽、徐寧、屈方平等將領。
屈方平說:“官兵水師已被嚇破膽,要不要白天殺過去決戰?”
張廣道搖頭:“俺們的家底太薄,比不得官兵財大氣粗。前番夜襲是逼不得已,現在不用再冒險拚命。水軍時刻待命,兩岸山上多安排哨兵。等官兵的下一批運糧船過來,趁著敵人往岸上搬運糧食,義軍水師就立即殺過去!”
徐寧說道:“敵將就是屬烏龜的,幾萬人來了半個多月,隻出營叫陣過一次,被幾輪火炮打得不敢再過來。俺見官軍插著辛字旗,怕是辛企宗那幾兄弟在帶兵。”
金槍手徐寧沒有金槍,他用的隻是普通步戰長槍。
在東京混了那麼多年,徐寧對辛氏五兄弟久仰大名。
曆史上的辛興宗,也算擁有一個傳奇人生,是做過韓世忠、宋江上司的男人,並把韓世忠和宋江的戰功全搶了!
全搶了,意思是半點不留,甚至都懶得補償。
辛興宗統領著最精銳的禁軍,卻從頭到尾沒打過什麼像樣的杖。唯一能拿得出的戰功,是趙構打算遷都杭州,辛興宗帶著精銳去杭州剿滅匪患。
但他卻節節高升,因為始終跟在趙構身邊。
幾兄弟皆身居高位,有的掌管對外征討,有的掌管皇帝親軍,有的出入內廷傳達密旨。
當天晚上,辛興宗就帶著主力出營,還讓其餘部隊謹守營寨,說自己是帶兵去夜襲敵堡的。由於不帶軍糧留守部隊信以為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賣了。
趴伏在北岸山間的哨兵,隔老遠就看到影影幢幢,立即飛跑回去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