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覲見朱銘時,楊誌已經再次發兵,這是種師道離開蘭州前的最後一次謀劃。
楊誌現在已經不缺糧了,西夏在和南軍司屯有軍糧,李察哥、李仁義也帶著許多糧草,這三處糧草全部被楊誌給繳獲。
從蘭州到會州(靖遠),這一段黃河雖多山峽,但也是可以艱難行軍的。
大宋在這段黃河的南岸,沿途築有龍溝堡、通泉堡、清水河寨等等。這些寨堡,去年悉數被西夏給奪走,楊誌必須一路打過去。
整個蘭州、湟州、熙州、河州的商船,都被楊誌給強行征調。
大小船隻總數上千艘,載著士兵、民夫和輜重,浩浩蕩蕩殺向會州去。
抵達龍溝堡時,火炮拖到岸邊,隻轟了幾炮而已,堡內的西夏守軍就逃跑了。
攏共也就幾百守軍,西夏剛剛大敗,此地距離蘭州又近,將士皆無誓死抵抗之心。
更前方的通泉堡,更是遠遠望見大明船隊,堡內守軍便坐船逃往會州。就算要守,他們也是退守會州城,不願幾百人窩在小城堡裡跟明軍對抗。
會州守將得知消息,緊急給李乾順寫信求援。
李察哥已經回到興慶府,對西夏君臣說:“漢兵有神炮,可將城牆擊破,會州又兵力空虛,恐怕半個月就會淪陷。”
會州守軍主力,前番已隨李察哥出征,大部分都投降成了俘虜。
李乾順問道:“那神炮究竟為何物?”
甘肅軍司的李仁義也已到興慶府,此刻描述道:“據逃回來的將士所言,神炮通體為鐵製,仿佛中空的樹乾。“
李察哥說道:“我當時距離城牆,至少有兩裡地。漢兵用神炮發來炮子,將我身邊的親兵殺死兩人。若是再打得準些,我在兩裡之外就喪命了。”
此言一出,西夏君臣駭然。
李乾順更是生出大恐懼:“若是漢兵一路順著黃河而來怎辦?”
李察哥說道:“陛下不必擔憂,從蘭州到會州,一路地形崎嶇,漢兵全靠水運而至。其兵力最多能有一兩萬,攻打會州已是極限。若想繼續順黃河而下,沿途險地更多,糧道也拉得更長,我軍完全有自保之力。”
“漢兵若攻占會州,就能配合其他幾路漢兵,對橫山那邊發起攻擊,”李仁義說道,“我大夏征召士卒,依托地形與寨堡,自是不怕跟漢兵作戰。但……隻要戰事拖上兩三個月,我軍就徹底沒有糧草了……”
李察哥又說:“此番戰敗,國內許多部落蠢蠢欲動,再起大戰他們很可能叛亂。”
繼續打仗,西夏隻能強行征兵和強征糧草。能打勝仗當然不怕,可前線一旦失利,國內必然叛亂四起,因為長年征戰之下,那些部落已經陷入絕境。
李仁忠說:“陛下,還是應該和談。”
李乾順道:“但明國的蘭州總督(其實是熙河總督),一開口便索要整個橫山。”
李仁忠說:“可以讓出橫山,但須多留幾座寨堡,比如銀川城就該留下。”
西夏的銀川城,即大宋的永樂城,建在無定河邊,位於米脂西北方數十裡。
那是舊宋的傷心地,因為城牆淋雨垮塌,導致損失二十多萬軍民。
真個“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已經不是形容詞,那些屍骨就在無定河邊。
西夏若留住銀川城,可把邊界往前推,否則其銀州城就頂在最前線。
“陛下,前線急報,會州守將獻城降敵了……”
君臣們正在商量議和之事,李乾順的小舅子突然奔入,慌慌張張帶來一個前線噩耗。
當初宋夏交戰上百年,雙方都有二五仔。
宋國這邊屢試不第的讀書人,一怒之下就有可能去投西夏。而西夏人也帶著神臂弓圖紙,跑來投靠大宋換取富貴。
即便是西夏的前線將領,主動降宋的也不止一兩個。多是在西夏犯了大罪,或者跟上司、同僚交惡,擔心被處置就帶兵降宋了。
大宋的西安州,以前屬於西夏的西壽軍司,那裡便是靠西夏降將帶路打下的。
李乾順勃然大怒,激動得站起來大吼:“米擒遇興出自黨項八部,他怎麼可能獻城降敵?”
米擒氏,又譯米禽、妹輕,《宋史》誤抄為“來禽氏”。
李察哥垂首不語,因為此事跟他有關。
李察哥這幾年權勢愈重,在軍中也極為霸道,經常毫無顧忌的提拔親信。
有人被提拔,自然有人被打壓。
米擒氏在黨項八部中漸漸沒落,米擒遇興雖然極為勇猛,但其出身部族實力變弱,他又沒能跟李察哥搞好關係,在升遷的時候難免遭到壓製。
一來二去,就成了交惡。
李察哥這次在會州聚兵,以為自己必勝,把其他將領都帶走了,唯獨把米擒遇興留在會州守城,就是不想讓此人撈到什麼軍功。
因禍得福的米擒遇興,麵對楊誌帶兵攻打會州,乾脆腦子一熱直接獻城投降。
反正他回到西夏,也肯定被李察哥打壓。
李仁忠本來還想討價還價,如今會州沒了,連會州守將都降了,隻能提議道:“陛下,把橫山還給明國吧,保住石堡寨和藏底河城即可。但必須讓宋國交還米擒遇興,狠狠懲治此人以儆效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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