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明新朝已將司天監、天文院合並,並裁撤掉三分之二的濫竽充數之輩,新機構的名字就叫“天文院”。
朱銘離開城牆,打算去天文院看看。
鄭元儀對那玩意兒不感興趣,張錦屏卻是興致勃勃。她有許多親戚喜歡搞技術,不僅祖宗改進濕法煉銅工藝,她表哥前些年還發明了七巧板。
太子親至,天文院上下雞飛狗跳。
院使黃裳聞訊趕來迎接,熱情當中多少有點怨氣。這位前朝老狀元,先被宋徽宗扔去編修道經,現在又被朱銘搞來管天文,但他一直是想做政務官的。
“擺鐘做得如何?”朱銘隨口問道。
黃裳說道:“已快做好了。”
朱銘點頭:“去看看。”
北宋的水運儀象台和討論製造璣衡所,如今還擺在天文院的衙門裡。這兩樣屬於天文測量裝置,時鐘屬性反而是附帶的。
父子倆入主東京之後,很快就合並精簡天文機構,並讓黃裳帶人研製機械鐘。
研發團隊的首席工程師,是搞出“討論製造璣衡所”的王道士。朱國祥帶來的洋州士子,有幾個喜歡鑽研物理的,也加入了這個科學團隊。又從工部借調了一些工匠,整個團隊總共大概三十人左右。
整體思路,是朱銘提供的。
不需要什麼發條裝置,用重錘做動力,以單擺來守時。
這種擺鐘被伽利略發明之後,除了塊頭太大,不方便移動之外,沒有什麼大的缺點。即便進入互聯網時代,還有許多“複古”的人,家裡擺放這種時鐘來計時,並拍視頻發到網上裝逼。
但朱銘隻是看過外形,知道基本工作原理,具體的內部構造完全不懂。
王道士正蹲在屋裡搞研究,得知朱銘來了,連忙帶著團隊迎接:“拜見太子,拜見太子妃!”
朱銘和顏悅色報以微笑,相比麵對其他官員,此時的微笑最為誠懇:“不必拘禮,研製得如何了?”
王道士說:“大致已完成,還須改些小地方。”
雖然宋代的水運儀象台,以及伽利略的重錘擺鐘,都需要用到擒縱器來調節。但這兩者的擒縱器,在設計上相差迥異,王道士等於要重新設計一遍。
重錘時鐘不止一台,每台足有一人多高,王道士讓助手全部拆開外殼。
王道士指著其中一台,詳細解釋說:“重錘帶動棘輪,輪齒推開樞衡(軸心)的棘爪,使得樞衡轉過一個角度。樞衡下方的棘爪,正好轉過來擋住下方輪齒。棘輪繼續轉動將它又推開,樞衡就轉回原來的位置,如此便完成一次擺動……”
講解加演示,朱銘一看就明白。
王道士繼續說:“這上方橫向擺動的裝置叫天權,最初是用它來調節快慢。臣實在汗顏,沒有用太子所言之單擺,結果這種橫擺雖然也能調節,每天用滴漏和日晷驗算卻誤差極大。”
朱銘笑了笑,也沒進行指責。
單擺的等時性,這玩意兒說起來簡單,詳細講解卻極為複雜,王道士不按朱銘說的來很正常。
而且根據朱銘提供的重錘思路,王道士能夠研究出橫擺時鐘,已經算非常有能力了。
王道士又指向旁邊的單擺鐘:“後來臣製作了幾個大單擺,盯著滴漏測驗了三天。擺的周期,確實與擺幅無關,隻與擺線長短有關。具體調節快慢的樞衡裝置,到底設幾處天關(擒縱器中阻擋擺繩的作用點)最守時,還在慢慢的反複比對。”
“用日晷來測驗,現在的誤差有多大?”朱銘問道。
王道士回答:“一個月的誤差,大概是兩刻鐘。”
朱銘點頭讚許:“已經極為精確。”
王道士說:“還可再改進。”
古代州縣的日晷,製作得不咋精細,一天的誤差就有可能達到十五分鐘。
但中央朝廷的天文部門,其所用日晷則極為準確,每天的誤差不超過20秒。
宋代已經有小時的說法,朱銘說道:“小時沿用舊例,可再把一小時,均勻分為六十份,每一份為一分鐘。你再做一根分針,用以計算分鐘。”
王道士張大了嘴巴,終於還是垂首應道:“是!”
加一個分針,可不像說的那麼簡單。
領導張張嘴,下屬跑斷腿。
等王道士把分針係統做出來,到時候就該讓他做報時係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