澉浦鎮。
港口將亂未亂,究竟會不會亂,視杭州的情況而定。
一艘小船從西飛馳而來,鎮監蔡彥臣早已守在河邊,不待小船停穩便問:“杭州可還能守住?”
負責打聽消息的家仆,站在船上說:“杭州已陷!”
“快快坐船南下!”蔡彥臣驚道。
海船已經準備好,家屬和財貨都已上船,主仆二人飛奔往碼頭方向。
又有小船飛至,船上之人在鎮口大喊:“大明天兵已攻克杭州,狗皇帝恐被天兵抓了!”
鎮街方向歡聲雷動,百姓似已苦其久矣。
“殺狗官!”
不知何人吼一嗓子,百姓朝著官衙衝去,亦有人衝向鹽場務、市舶場。
先前試圖阻攔李寶的水兵,卻在軍官的帶領下,諸多戰船團團圍住一條海船,鎮將曹洸全家試圖坐船離開。
“諸位兄弟,有話好說!”曹洸驚慌呼喊。
水師軍官卻冷笑:“自從你這廝來了,恁多油水都是你的,半點不肯分潤咱們,今日卻要拿你去請賞!”這軍官又說,“分兩條船過去,莫讓蔡彥臣那狗官跑了!”
當李寶攻占杭州的消息傳來,澉浦鎮這邊終於開始亂了。
此地又是產鹽又搞海貿,每月能收大量稅款,而且還緊挨著杭州,自然是宋徽宗的重點盤剝對象。
宋徽宗自己要撈錢,他派來的官員也要撈錢,從官兵到百姓都積怨已深。
這個火藥桶,此刻被李寶給引爆。
水師官兵盯著兩位大官,普通百姓盯著其他官吏。亦有地痞流氓趁火打劫,呼喊叫囂著去搶劫港口貨物。
到處是喊殺聲,到處是求饒聲!
已經卸貨但還未賣出去的海商,已經顧不得那些身外之物,紛紛結伴逃回船上,駕駛船隻離開杭州灣。但他們又不願徹底放棄,幻想著還能拿回損失,於是在杭州灣附近的海麵來回遊弋。
混亂之中,一艘海舶從杭州駛來,數百明軍在澉浦鎮登陸。
“不準搶掠,各回各家,違者格殺勿論!”
李寶也是有長進的,經曆過兩淮的混亂,現在他已經成熟許多。
在攻入杭州之後,不但立即維持城內外治安,還分兵回來迅速接管澉浦鎮。
那些水師官兵抓住曹洸、蔡彥臣二人,剛把船上財貨搬到岸邊,都還沒來得及分贓,就見大明軍隊火速抵達。
領頭軍官連忙去迎接:“末將馮鳴夏,攜麾下將士歸正。我等皆杭州人,苦那昏君久矣,今已抓捕兩個狗官全家,正欲前往杭州獻給天兵!”
“很好,伱們隨我去鎮上,先接收各處官衙。”說話的卻是個文官。
李寶為了快速安定東南,從長江北岸各府縣,臨時抽調二百多官吏隨軍。為了避嫌且沒有足夠精力,他直接給各地主官寫信,讓各府縣自己選送官吏,級彆從曹官、主簿到貼司皆有。
此刻負責接收澉浦鎮的,便是來自淮南的一個押司。
這人將臨時擔任鎮監,直至朝廷派來正式官員,或者乾脆給他原地轉正。
在數百明軍的武力震懾下,剛剛歸附的降將馮鳴夏,帶著部隊跟隨新官去平息混亂。同時又分出船隻,去通知那些海商可以回來了。
蒲麻勿坐船重新回到港口,僅短短一個小時,這裡又恢複安定。
除了地上的血跡,看不出剛才發生過暴亂。
他問自己聘請的翻譯:“剛才是有叛軍攻城嗎?秦國(中國)皇帝怎麼樣了?”
翻譯也不是太明白,於是跑去打聽,回來對蒲麻勿說:“杭州已被攻陷,皇帝可能被殺死了。”
蒲麻勿一臉震驚:“皇帝死了?我的禮物白送了?”
翻譯歎息說:“肯定白送了。”
蒲麻勿是一個大食商人,這裡的“大食”屬於泛稱,其實他來自於塞爾柱帝國。
其本名為:阿布·穆罕默德。
宋人喜在姓氏前麵加“阿”,比如阿張、阿王、阿林。
而大食商人的名字,前麵的音節多為阿布、阿裡。
於是,阿布就變成蒲姓,阿裡就變成李姓。
大食商人主要在廣東、福建貿易,為了獲取長久貿易地位,經常會給官員甚至是皇帝送禮。
並且出手極為大方,消息也特彆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