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立宗室登基,毛奎一個人籌備不了,把幾位大員都叫上很正常。
謝如意也不管童貫的兵能否聽到,破罐子破摔說:“隨便糊弄吧,搭個祭壇就行,新君橫豎是要繼位的。”
毛奎哭喪著臉:“這不是祭壇的問題,我們幾個參與此事,今後必然被……”
這些人不願出麵搞登基儀式,福州城裡的兵也不想乾了。
幾個中層軍官正在城內密議。
葉濃憤恨道:“張二哥,那狗入的童貫,硬拉著我們去剿賊。賊寇鑽進山裡剿不完,就說我們作戰不利,立了功卻全被勝捷軍搶走。一萬多福建廂軍隨他出征,死得隻剩八千多,賞賜沒有,撫恤沒有,竟還要克扣咱們的糧餉。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
“就是,”魯立德說道,“聽說大明新朝已經攻占兩浙,索性咱們也反了!”
張員搖頭說:“勝捷軍就在福州,兵甲精良得很,我們哪裡打得過?現在造反就是找死,須得等新朝天兵殺來再說。”
葉濃怒道:“好多兄弟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再不發糧妻兒全得餓死!”
“再想想,再想想。”張員自言自語道。
另一個時空,先前那幾位文官,帶著這些福建兵勤王,一路北上駐守黃河渡口。
戰敗返鄉,不說撫恤和賞錢,連“卸甲費”也不發。
當他們走到建州的時候,竟連糧草也不足了,讓士兵們餓著肚子趕路。
於是,張員領導廂軍兵變,殺死轉運使毛奎、運判曹仔、建州太守張勤,就地搶劫糧食並盤踞州城,多次打退朝廷派來的大軍。
謝如意臨時擔任運判,將這些叛軍招降。
朝廷卻勒令謝如意殺死為首作亂者,並將剩下的將士帶去北方抗金。
將士們怒不可遏,在葉濃的領導下再度兵變,從建州一路殺回福州,最後被張俊率部鎮壓。
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福建山多地少,又剿匪大半年,軍糧已然所剩無幾。
童貫能搜刮出錢財來,但他變不出糧食啊。
僅有的軍糧,肯定優先發給勝捷軍,其餘部隊勉強不餓死即可。
在童貫的眼裡,他發的軍糧不會餓死士兵,但中途還有官員層層克扣,而士兵們卻是要養家糊口的。
即便李寶不來奔襲,福州廂軍也遲早兵變!
童貫為了征糧,已下達死命令,逼著各州縣官員交出糧食。
官員們趁機盤剝,連寺廟都必須給糧,窮苦百姓就更不用說。
還是建州出事兒!
私鹽販子範積中、範汝為叔侄倆,召集麾下數百鹽販子,衝進建州回源峒大戶家中。
殺死大地主之後,範積中提著首級呼喊:“朝廷無道,官逼民反是順應天意。如今大明朝廷攻打兩浙,昏君已經死了,但福建還有奸臣。童貫是誰?六賊之一。他禍害完了北方,又來福建敲骨吸髓。我手裡拿的,是大明太子所書《討獨夫趙佶檄》,我用俗語給你們念一遍……”
範積中屬於破產小地主,讀過詩書那種。
他懶得自己寫檄文,直接把朱銘的檄文拿來用。
範汝為手持樸刀站在旁邊,他身高接近一米八,在福建尤為顯得強壯。
此人在南宋初年鬨得特彆大,極盛時號稱擁兵五十萬。而且沒收地主的田產分給農民,在控製力較弱區域,逼迫地主繳納租課,因此麾下部隊士氣高昂。
被韓世忠率部鎮壓時,範汝為親領的三萬義軍大部分戰鬥到死,其部將範忠還帶著殘部繼續流動作戰。
“父老們,弟兄們,隨我殺地主!”
念完朱銘那篇檄文,範積中、範汝為兵分兩路而走。
他們各自去攻打附近鄉村,殺死地主分糧分田,甚至跑去攻打寺廟。
福建遍地是寺廟,窮人家的男丁,有三分之一被迫做和尚。其實就是在寺廟打工,有種地的,有經商的,還有做打手的。
無數農民獲得糧食和土地,紛紛加入範氏叔侄的隊伍。
大量底層僧人、道士,也原地還俗跟著一起造反。
當他們去攻打建州城時,起義軍已經達到數萬人,而且都是剛剛分到土地的士兵!
建州城周邊的大地主,幾乎被他們給屠光了。
一騎快馬奔向福州,負責傳信的遞鋪兵跪在童貫麵前:“建州有範賊作亂,已攻陷建州城,號稱擁兵十萬!”
童貫表情木然,有氣無力道:“曉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