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祥又說:“王魏兩家,非但知情不告,還幫忙運輸、分銷假銀元,皆舉族流放西北邊地,族中財產全部抄沒充公。三代以內子弟,不得科舉做官!”
“陛下聖明!”
群臣立即高呼,至少這兩家沒被誅族。
朱國祥繼續說道:“至於此案主犯。高世作之父族,五服內男子全部誅滅。已嫁女子免罪,外姓免罪。年過七十之老者、不滿十二歲之孩童,皆可免罪。至於族中女眷,悉數流放西北邊地,讓她們與邊地軍民婚配。全族財產,抄沒充公!”
“高世作之母族,齊衰男子全部誅滅。”
“高世作之妻族,斬衰男子全部誅滅。”
朝堂內一片安靜,群臣神態各異,都明白朱國祥是在和稀泥。
斬衰為一服,齊衰為兩服,計算起來比較複雜。
比如嫡長孫,算在斬衰關係內,必須殺。其他孫輩則在斬衰關係外,不用殺。
又比如,叔伯在齊衰關係內,必須殺。堂兄弟卻在齊衰關係之外,不用殺。
可以少殺很多人!
但依舊非常殘酷,父族誅五服,母族誅兩服,妻族誅一服,且不牽扯外姓和女子,算是格外開恩版的夷三族。
翟汝文還想反對,但終究沒敢再開口。
張根卻是望望皇帝,又扭頭看看太子,目瞪口呆不知該說啥。他發現自己似乎會錯意了,朱家父子倆的關係,比他想象當中要融洽得多。
根本就沒什麼父子嫌隙,皇帝和太子親密得如同一人。
今天這場好戲,明擺著是父子倆商量好的。
太子負責唱白臉,鬨著要把高、王、魏三家,通通給夷三族。其實卻是漫天要價,等著群臣落地還錢。
皇帝負責唱紅臉,最後出來做和事佬收拾殘局。
張根猛然一驚,今天這場戲,似乎還另有目的。在敲打胡亂站隊的大臣呢,帝黨和太子黨可以搞,但絕對不能瞎雞兒亂搞,因為皇帝和太子是一體的。
秦檜卻是心頭狂喜,他完全賭對了。既可得到太子關注,又不會得罪皇帝。
當然,也付出了代價!
秦檜公然背刺座師兼伯樂,將在士林當中名聲大壞,之前經營多年的人設徹底塌房。
但這種代價,秦檜認為很值得。
改朝換代的功臣太多,被提拔的能臣也無數,他如果不來點狠活,那是很難脫穎而出的。就算能硬生生熬進內閣,恐怕到時候也七老八十了。
種師道和陳東二人,都對結果比較滿意。
他們認為通過自己的勸諫,守住了大明的仁政底線,強行把太子從暴君之路拉回來一些。
多數反對夷族的大臣,跟他們兩個的想法差不多。
就連柳瑊都很高興,他不在乎什麼結果,隻要表達了對皇帝的忠誠即可。
李邦彥傻愣愣看著朝堂上下,發現自己啥都沒撈著。他過於謹慎選擇不表態,既沒有討好皇帝,也沒有討好太子,還沒有通過勸諫賺取名聲。
虧大發了!
退朝之後,秦檜主動接近翟汝文:“先生……”
“閣下好自為之!”
不等秦檜說完,翟汝文就拂袖而去,師徒倆的關係徹底破裂。
張根喜滋滋離開大慶殿,他心裡的石頭已經落地了,隻要皇帝和太子關係融洽,他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忽略。
翟汝文不解道:“首相不覺得還是判得過重嗎?”
張根說道:“父族五服、母族兩服、妻族一服,且不誅外姓和女子,已經少殺很多人了。接下來編訂《大明律》,還可再加進去一句,檢舉立功者便是同族也全家無罪。”
“不管幾服,終究是夷三族啊,”翟汝文說,“曆朝曆代,隻有暴君才會夷族。”
張根嘀咕道:“有夷三族這把利劍懸著,也能讓某些貪蠹之輩收斂些。真論起來,不算什麼壞事。”
翟汝文道:“就怕太子常年帶兵,沾染武人習氣過重。誅族這種事情,誅著誅著就順手了,到時候不知要死多少無辜之人。”
朱銘也不怕嚇壞考生,竟在科舉前一天開始誅族。
一顆又一顆腦袋,被硝製之後,掛在城樓上示眾。
城下還站著一個軍士,每隔兩刻鐘就大聲呼喊,指著那些首級說:“私造錢幣形同謀反,是要誅殺三族的,你們回去要好生告誡家人鄰居。這些腦袋,隻掛半個月,就會拿去彆的府縣。太子說要傳首全國,讓天下百姓都曉得,私造錢幣的買賣乾不得!”
一些出入城門的百姓,本來沒有注意頭頂上。
聽軍士那麼一說,連忙抬頭往上看,猛被嚇得魂飛魄散。
尼瑪,密密麻麻全是腦袋!
軍士笑道:“莫要害怕,這還沒掛完呢,腦袋實在太多了。”
這次格外開恩版的夷三族,還帶來一個意外收獲。
做過舊宋權貴的京畿大族,被太子爺給嚇壞了,紛紛主動分家遷徙。
他們快速賤賣固定資產,讓一部分族人搬往陝西與山東。這兩省已經趨於穩定,距離開封又遠,且戰亂之後地價便宜,非常適合外來者安家落戶。
甚至,還有人跑去荊襄開墾沼澤地,因為那裡的沼澤地不要錢,開墾的前幾年可減免賦稅。
“這種事情,來一次就可以了,”朱國祥說道,“最近兩次朝會,群臣看你的眼神都不對,恐懼之情遠遠大於尊敬。”
朱銘翻個白眼:“伱以為我喜歡殺人玩?一年時間,地盤就擴大好幾倍,任用了數不清的舊朝官員。貪贓枉法者遍地都是,督察院那邊根本查不過來,現在就連銀元都敢私造,不來個夷三族怎麼鎮得住?他們被舊宋給寵壞了,根本不把貪汙當回事,反而覺得當官就該伸手,簡直把貪贓枉法視為理所當然!”
“慢慢來吧。”朱國祥也頗為感慨。
朱銘說道:“真把我逼急了,就讓秦檜也進督察院。這家夥的士林名聲已經壞了,稍微給他點暗示和好處,他能把貪官殺得血流成河。”
“也算一個辦法,但最好彆用這把刀,清理官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朱國祥告誡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