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本中說:“不能改。”
朱銘歎息:“如果不改,朝廷就不能幫忙推廣這本《官箴》。”
呂本中說:“此書自能流傳開來。”
朱銘還是很喜歡《官箴》的,書中告誡官員,不能貪圖蠅頭小利,否則必定變成大貪官。又說心裡要有百姓,做官應當踏實做事,不能弄虛作假等等。
而且並非一味說教,都是從官員的利益來推導。
比如不對百姓橫征暴斂,那麼你當官就更順利,亂七八糟的麻煩會少很多。又比如你做官弄虛作假,到頭來事情暴露,會嚴重影響伱的晉升。
這是一本教人如何清廉勤勉,靠政績升遷做大官的書!
朱銘問道:“呂氏皆如此做人為官嗎?”
“然也,呂家做官之人,個個清廉勤勉!”呂本中說。
朱銘一臉笑容,再問:“是東萊呂氏,是洛陽呂氏,還是壽州呂氏?”
“三呂皆然。”呂本中說道。
呂好問感覺不對勁,兒子似乎要落入太子圈套了。
朱銘又問:“我升你為洛陽府通判,去清查洛陽呂氏的田畝如何?呂氏做官都清廉無私,想必治家更是門風森嚴,必不會有為非作歹之事。”
“這……”呂本中有些傻眼。
呂家原籍東萊,宋初遷居河南。有兩個兒子做官遷徙,一個遷到洛陽,一個遷到壽州。
洛陽呂氏和壽州呂氏,在北宋出了八個宰相!
“不敢?”朱銘皺起眉頭。
呂本中說道:“臣出身壽州呂氏,卻奉命去查洛陽呂氏,這似乎有些不妥之處。”
朱銘說道:“看來還是不敢查,呂氏家風也不堪細究。”
這關乎呂氏的名聲,呂本中頓時就被激怒了,蹭的站起來說:“有何不敢?洛陽呂氏若有敗壞家風之人,臣定將其繩之於法!”
“不愧是呂氏子!”
朱銘拍手讚道:“若查出洛陽呂氏有作奸犯科之舉,涉罪之人交付有司,其餘族人拆分遷徙至河北各縣。空出來的土地,劃出一片來建軍校和武廟。如何?”
呂本中說道:“好!”
朱銘又言:“查完呂氏,再查洛陽其他大族如何?”
“好!”呂本中咬牙說道。
呂好問聽得幾欲暈厥,但又不敢出聲阻攔。
洛陽擁有無數大族,或許田畝數量趕不上成都,但政治影響力卻吊打成都的大族。
呂本中一旦真正徹查,那就必然得罪無數人,壽州呂氏的士林風評就全毀了!
而呂本中如果想糊弄了事,朱太子必然秋後算賬,壽州呂氏子孫的仕途肯定斷送。
朱銘微笑道:“祝君事成,且去吧。”
父子倆告退。
朱銘的心情很愉快,未來幾年要遷都洛陽,得把洛陽周邊也給理清了。
至少,得先把軍校和武廟的地皮弄出來。
父子二人離開東宮,呂好問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
呂本中說道:“父親何必長籲短歎?”
呂好問說:“讓壽州呂去徹查洛陽呂,此事本就不該,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便是。你何必要接這個麻煩差事?”
呂本中道:“太子誘俺入彀,事到臨頭還怎退縮?一旦拒絕,此生毀矣。”
“你的仕途毀了,呂氏子孫還在,”呂好問越說越急,“你若把洛陽呂氏治罪拆分遷徙,今後整個壽州呂氏都要背上不睦親族的罵名!”
呂本中嘀咕道:“罵名俺一個人來背。壽州呂氏,已經出了一個家賊,無非再出一個而已。”
上一個家賊叫呂嘉問,舉族反對變法,唯獨呂嘉問支持。顛沛流離十多年,死後不得回鄉安葬,遭到整個家族的排斥。
“你……你糊塗!”呂好問快被氣死了。
呂本中雖然是被朱銘誘入圈套的,但到了這種地步,他未嘗不想借此一展拳腳。
他自負有經世濟民之才,卻因為黨錮,始終不得正常升遷。
做過縣主簿、州曹掾、府乾官,全是要實際處理政務的佐官。他清廉無私、兢兢業業,政績卻全是主官的,甚至連名聲都是主官的。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大明新朝功臣遍地,官場競爭壓力極大,但他現在卻還隻是開封府曹掾。
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呂本中就算乾到退休,估計也頂多能升到四品。
四品官確實不低,但他祖上連續三代宰相啊!
朱銘卻在東宮獨自嘀咕:“‘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彆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不經曆南宋的顛沛流離,呂本中恐怕作不出這首詞啊。”
白勝從外麵走進來:“殿下,蜀國公攜夫人進宮麵聖,官家讓你也帶著太子妃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