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梁玉驚呆了, 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淩珍珍要找誰了。可是她乾啥要幫這對小鴛鴦傳這種消息?這倆人到現在一件正經事都沒辦成, 她瘋了才跟倆病雞抱團找人打群架!
淩珍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認真地道:“沒錯,就是托你幫我捎句話。”也許可以借無塵觀一用,這裡也可以作為一個接頭的地點,那樣就更方便了。
見梁玉依然不解,淩珍珍道:“反正,對你是有好處的。”
梁玉還是搖頭:“你這樣說, 我心裡更不安穩了。你在京城裡長大的, 我不過才進京一年,有什麼事你自己辦不了得我辦的呢?我現在就想讀讀書、念念經,彆的我也乾不來。”
淩珍珍已將利害關係想了又想,認為蕭度、自己與梁玉三者的根本目標是一致的,也就透露出了自己的意思:“我與蕭郎都是一樣的心意……”
梁玉還裝成不知道她跟蕭度有一腿,問道:“你跟什麼?”
淩珍珍臉上一紅, 真真小兒女態惹人憐愛。低聲道:“就是,蕭司空家的第三郎,我與他一見如故……”
【等等!這位大姐, 你咋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啊?要不是親眼看著你倆一塊兒逛燈市, 我能當你是騙子打出去你信不?我跟你有這麼深的交情嗎你就敢跟我說這個?你這麼乾, 蕭度知道嗎?】
淩珍珍羞澀地說完了自己的事情, 握著梁玉的手依然沒有鬆開, 真誠地道:“三娘, 蕭郎常對我說, 東宮名份已定,阿姐再橫生枝節恐有不測,不如彼此和睦相處。我阿姐這些年謹守本份,從未逾矩,都是小人離間想從中漁利才弄得如今朝野不安。所以我們兩個就想,隻要沒有人挑唆阿姐,也就平安無事了。”
梁玉真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人才!她聽得有點發怔——這兩人是不是傻?
見她不說話,淩珍珍又加了一把火:“我隻求與蕭郎永結同心,絕不願意看到父母兄弟為了虛無縹緲置身險境。我從家裡聽到消息,傳給蕭郎讓他有所準備,隻有懲治了這些小人,才能讓阿姐不再越陷越深。此事於你我都有利,三娘,真的是急事。”
淩珍珍將自己當作與蕭度誌同道合的伴侶,蕭度的態度就是她的態度。蕭度要保太子,淩珍珍也是要保太子而不希望賢妃與太子起衝突的,這樣一個結果對梁玉當然是有利的。既然如此,大家就是同一陣線的了,為了這一目標,往日恩怨都可以一筆勾銷,不是麼?
梁玉相信,淩珍珍這水平淩慶都不會派她過來乾騙自己這事兒,淩珍珍說的大概是真心的。能在賢妃陣營裡有一個己方臥底是很好的,如果是穆士熙,她舉雙手歡迎,如果是淩珍珍,那還是算了吧。這姑娘跟蕭度一個毛病,都有點眼高手低,腦子不大清楚。
這兩個人以為他們能操縱一切,實際上蕭度還在家裡“病”著呢。淩珍珍現在連蕭度的麵都見不上了,還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按著她的想法轉嗎?簡直癡人說夢!
梁玉道:“你對我說實話,我也對你說實話,這件事兒,我也隻能做到不外傳。你見不到的人,我一樣是見不到的。要見蕭度,得先過了大長公主那一關。這份本事我是沒有的。”
淩珍珍滿眼失望:“三娘。”
梁玉揉揉額角:“這件事呢,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聽到。我勸你一句,彆病急亂投醫。”
淩珍珍將脖子一挺,露出罕見的剛強:“多謝好意,我要做的事,是一定會做到底的。你的命好,可以等一個結果,我是不能等的。你要是還念著情份,就真的說到做到,不說出去。”
“好。”梁玉答應得痛快。
淩珍珍微微頷首:“不必相送。”
“哦,”梁玉看著她的背影,又說了一句,“你以為他家裡不知道你們的事嗎?”
淩珍珍腳下一個踉蹌,飛快地轉過身來:“你怎麼知道的?”
梁玉覺得這事十分可樂,也真的笑了出來:“蕭三都‘病’了多久了?你我都見過他,他可不是會一病不起的樣子。他的哥哥們怎麼都回來了?身邊的兒子靠不住,找靠得住的回來唄。劉家為什麼退的婚?劉家可是詩禮大族,是寧願女兒守寡,也不會女婿才病就主動退婚的。一件兩件的要是還看不明白,你再將你們倆的事情說出來,不就全明白了嗎?”
淩珍珍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地道:“你是說?”
【還裝!蕭度肯定告訴你已經露餡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你們家裡知不知道,我是不清楚。不過看蕭家的樣子,那是真知道了。所以啊,你叫我傳消息?嘖,你就是叫天王老子傳消息,都沒用。”
淩珍珍又踉蹌了一下,居然誠懇地說:“可是我們是真的想化乾戈為玉帛的!煉師可有妙計?”
梁玉搖搖頭:“要是有辦法,我早說了。你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要是哪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彆怨到我頭上。我就謝謝你了。”
淩珍珍淚珠兒在眼眶裡直打轉,急道:“這可怎麼辦?”
梁玉雙手一攤:“事已至此,愛莫能助。”
淩珍珍喚了侍女一同離開,梁玉身後帳幔裡就鑽出兩個人來,異口同聲地說:“她是不是傻?”說完,呂娘子和史誌遠互相嫌棄地看了對方一眼,同時彆開了眼。
梁玉道:“她傻她的,咱們還是乾咱們的事吧。她這性子還有點可愛。”
呂娘子就瞧不慣淩珍珍的樣子,嘲笑道:“不過是一個‘何不食肉糜’罷了。”
史誌遠有一個小人毛病,老板誇誰他恨誰,一恨就要在老板麵前用心踩一踩。梁玉誇淩珍珍,他心裡泛酸,張口就來了一句:“呂娘子何其短視?”
呂娘子冷笑道:“難道她還不是個傻子?”
“當然不是。煉師,學生剛才說錯了,她不是傻子,不止不傻,還很精明。她自己見不到個青年男子,東躲西藏的瞞著,煉師就可以嗎?事情成了,她抱得情郎歸,事情不成,沒有損失。無論成與不成,煉師都擔著私會男子的危險,用心何其惡毒?!”
【她就是心眼兒不大夠使,顧了這頭顧不了那一頭。】梁玉擺擺手:“她不值咱們這麼費心的,二位、二位,二位大才,心思彆放她身上。咱們說說穆士熙?”仿寫的高手不用找了,呂娘子寫的字梁玉看過了,反正她是看不出毛病來的。
拿出來讓史誌遠來找茬,史誌遠也說:“極像,可以應付了。想要完全不同也不大可能,同一個人上一個字和下一個字還不一樣呢。抄錄的邸報、文稿,學生也看過了,略有心得,這便草擬。不過,現在時機未到,擬好了稿子也不能現在就丟出去。”
“這是自然,既然要先生出主意,自然都是聽先生的。我隻想問先生一件事。”
“煉道請講。”
梁玉問道:“聽說還有聯名的上疏?”
“聯名?煉師知道他的黨羽?”
“我上哪兒知道啊?我是問你,寫奏章打草稿的時候,會在草稿上寫個什麼‘此處邀某某、某某’聯名的話嗎?”
史誌遠已蒙“煉師”嚇過一次,再聽這樣的話就不害怕了,反而有一種興奮與畏懼。【奇才啊!這份本事是天授啊!】當即保證:“煉師放心,此事學生一定辦得妥妥的。哪用寫全呢?關鍵的地方,拿墨塗一塗,嘿嘿,剩下的就讓聖人去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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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這裡緊鑼密鼓的在對付穆士熙,淩珍珍從無塵觀出來,也咬著指甲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平日裡叫人家“凡品”,淩珍珍還是承認梁玉確實是有腦子的居然猜出來蕭家已經知情且反對了。
要如何破局呢?
以她一己之力,要去破壞賢妃的計劃,顯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光一個穆士熙就不是她能應付的了的,那是禮部侍郎,蕭司空都沒有能夠貶斥走的人,她能怎麼辦呢?還得設法聯係蕭度。
“凡品”是指望不上了,到底不是一路人,反正自己也不是為了她。淩珍珍思之再三,決定冒一回險。原本她認為,梁玉是她認識的、方便尋找又認識蕭度的人,現在她要換一個思路,找一個容易見得到蕭度的人——朱寂。
朱寂挨了親娘一頓打之後並沒有老實,打完了,兒子還是兒子、娘還是娘,家裡還得為他的仕途操心。蕭司空念在他父母不容易的份上,給他調成了禦史,品級不算太高,對他這個年齡來說已是極好。禦史清流,就要這股勁兒,前陣子罵穆士熙罵得風生水起,好險沒在上朝的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一頓。
如此風光,他也沒忘了他的偶像蕭度,總挑蕭禮不在家的時候去探望蕭度。蕭禮可比蕭度厲害得多,在朱寂的幼年生涯裡“大表舅”比親舅都狠,活脫脫是個二爹。
快過年了,朱寂遇到了一件煩心事兒,顧不得“二爹”在家,一頭撞進了司空府裡找蕭度算賬。
在蕭禮的主持之下,司空府如今平和了不少,條理也順了,蕭度也被表麵上解除了軟禁。蕭禮與弟弟幾番長談,除了知道弟弟鬼迷心竅之外,蕭度也覺得哥哥是真的關心他,並非一味暴力拆散,也與蕭禮談了自己的計劃。聽得蕭禮想召喚爹娘再來打他一頓!
【你們倆!居然妄圖操控朝政了?!你們有那個本事嗎?你!還出賣色相,誘騙婦人背叛父母親人?真是斯文掃地!她出賣她的父母和姐姐,可見絕非善類!】
蕭禮道:“做出什麼結果來了嗎?你這是智小而謀大。”
蕭度道:“是穆士熙太可恨了,蒙蔽了聖人。大哥,咱們要是再不動手,被他占了先機就晚了。”
蕭禮有心告訴他,聖人已經不喜歡蕭司空太強硬了,一想到他和淩珍珍的關係,話到嘴邊又給咽了。萬一這個傻弟弟把這話給傳出去了呢?那不是找死?
兄弟倆又一次沒談攏,蕭禮正有火氣,朱寂來了。蕭禮對朱寂的評價也不算高,年輕人輕狂一點是正常的,一直輕一直狂就得用打字訣給他錘得厚重了。多事之秋,這樣的性格可不好。
朱寂還真比蕭度靠譜,他是被淩珍珍設法聯絡上之後過來找蕭度問情況的。蕭度見到他十分高興:“你來了?”朱寂深吸一口氣:“你猜我怎麼來的?”
“怎麼了?”
“有人找上了我,說,上回你就是經我傳的消息給的她。她於是按圖索驥,叫我也傳個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