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動亂之始(2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2536 字 9個月前

呂娘子道:“是啊,他雖惡毒,卻是不傻,是得好好想想。竟然是個狗皮膏藥,甩都甩不脫了!”

梁玉道:“明天宮裡……我還是去吧,雖然已經知道了真相,不能叫彆人知道我已經知道了。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姐姐和外甥呢?”

呂娘子道:“再順路討個債?”弘文館裡可不止有嚴中和吧?

“我答應了老夫人了,就得做到,不敢耍這個心眼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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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玉早早起來,認真梳洗打扮了一回。翻出了梁婕妤送的金冠戴上,道袍也是她自己改良過的,看起來不大像麵口袋那種,還略收了點腰,袖口又放得寬了一點,到肩的地方逐漸收窄,顯得十分瀟灑。拖一把玉柄的塵尾,施施然跑到宮裡去了。

今天,宮裡的氣氛不大好。

一向寬和的桓琚的疑心病給犯了!仁孝太子病故,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七歪八扭的立了桓嶷,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兒子又用心培養了,立儲之後第一次出宮就遇到火災。他懷疑有人給他兒子找不痛快。

嫌疑犯,沒有。

桓琚大發雷霆,認為一定是有“小人”,小人是誰,不知道。於是他又遷怒給京兆、京吾等人,從紀申開始,一路罵下去,就差罵“廢物”了,限期查明真相。

紀申是桓琚以前頗為信任的大臣,否則不能叫他掌京兆,但是就在前兩天,君臣二人吵了一架,原因是崔穎。崔穎辦案手法利落,效率沒得說,他雖酷烈倒不興冤獄,桓琚用得順手。然而紀申是個老派的正統好官,最看不慣酷吏。

桓琚將無塵觀失竊的案子交給了崔穎,崔穎三下五除二一通暴打,將一夥賊連窩端了,追繳了不少贓物,不但將無塵觀的損失給追出來了,還翻出了一些無頭舊案,也都給結了。桓琚認為自己是知人善任,愛護良民,至於賊人,他真是寬和得太久了,將賊的膽子都養大了!怎麼能將這樣一個鬆散的國家交給年輕的兒子?必得在他手上整肅風紀,給所有人緊緊皮。

在京城犯案,就是在紀申的地盤上搞事,紀申也是有權問一問案情的。一看案犯,紀申便怒火中燒,先罵崔穎是“酷吏”。崔穎是一個見了美人兒不動眼珠子,看了老鼠精不撇嘴的人,你罵隨你罵,我自打囚犯。

紀申回頭就寫了奏本,一參崔穎酷烈,二勸桓琚寬慈。這與桓琚的方針是完全相反的,桓琚也不客氣地說紀申“迂腐”。

如今又出了事,桓琚愈發不客氣了,逼著紀申限期破案,並且說:“你們要是破不了案,我就讓崔穎去審!”

崔穎的名字自帶著威懾效果,聽到的人都覺得一陣冷風吹過。蕭禮咬咬牙,搶在蕭司空說話之前跳了出來:“聖人,聖人既托京兆,何必再提他人?豈不是顯得不信任嗎?這不是做天子該說的話,聖人不該賭氣。”

他把“賭氣”咬得很重,就希望父親能聽明白。蕭司空歎了一口氣,聖人哪裡是賭氣呢?分明是已經有了計較。被妻子“懇談”了一場之後,蕭司空已經憋了太久了,但是兒子搶先跳了出來……蕭司空又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還是阿姣好。我也不該跟大臣賭氣,】桓琚也歎了一口氣,【司空要是有他兒子一半懂事就好了,罷了,看在阿姣的麵子上。】桓琚沒有把火燒到蕭司空的頭上,畢竟自己的姑父、功臣,如果蕭司空能夠知進退、得善終,桓琚臉上也是有光彩的。杜、趙卻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桓琚順著蕭禮的話緩了口氣了,對紀申道:“紀卿,是我失言,此事就交給你了。”

紀申雖是個好官,也懂人情世故,順著台階就下來了:“本是臣失察,臣必竭儘全力。”

君臣互相抬轎子,終於下來了台,實則心裡都憋著股氣。散朝後,紀申趕去破案,桓琚打算去賢妃那裡散心。從兩儀殿裡出來,去昭慶殿的路上,先遇到了梁婕妤姐妹倆。

姐妹倆說得正高興,梁婕妤還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聽梁玉給她講接下來的故事。昨天聽入迷了的不止是阿鸞一個人,梁婕妤是不好意思當麵問,怕在眾多夫人麵前顯得不高雅。今天逼著妹妹問下文,梁玉就說:“那,你得拿樣東西來換。”趁機要求可以在後宮裡走一走,看一看景,因為每一次來都沒有好好地逛一逛。

梁婕妤想妹妹每次進宮都規規矩矩照著畫好的線到延嘉殿來,確實怪可憐的。就答應了:“那行,一邊走,一邊講。”

梁玉想的是,還有什麼比直接從桓琚臉上看出來的更準呢?估摸好了時候,差不離桓琚得往後麵走了,她就指著要看某處花樹、欄杆、乃至於人物,將梁婕妤往那兒引。要是遇不著呢,一路找到靠近兩儀殿,再說還沒謝桓琚賜她的生日禮物,順便去謝恩。

可巧了,遇著了。

桓琚本就是為了散心的,看著姐妹倆這高興的樣子,梁玉一直是個叫人高興的姑娘不提,連梁婕妤也是越來越開朗的,跟妹妹一說笑,居然還顯出一點姿色來了。姐妹倆行了禮,梁玉也就順便謝了賞。

桓琚笑道:“不見著我,你還想不起來謝是吧?”

“哪兒能啊,正經謝恩的本子我都上了呢。一定是您太忙,沒看著。”

桓琚笑道:“那好,我一定翻出來看看,看你書讀得怎麼樣了,要是彆人代寫的,你還把我那賞還回來。”

“那要是我寫得好呢?”

“哎喲,寫得好是你賺了,自己的本事,還要講價錢嗎?”

梁玉吐了吐舌頭,桓琚問梁婕妤:“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梁婕妤近來也沒先前那麼藏著掖著了,答道:“她,瞎編了個故事,昨天阿鸞都聽住了,今天她自己紮進來,我就問下文。”

桓琚就問是什麼故事,梁玉給他講了前三回,桓琚聽得津津有味,還沒講完,三人已經到了延嘉殿。桓琚乾脆就在延嘉殿裡接著聽,三回一過,催道:“彆‘且聽下回分解’,我問你,下麵呢?”

“還沒編出來呢。”

桓琚扼腕:“編出來先將稿子交給我看!我不是你姐姐,明明自己要看卻非要說阿鸞。”

梁婕妤臉上一紅。

梁玉笑道:“阿鸞也喜歡看的,講好了,下麵的編出來了要先給她。”

“她是我孫女,當然是先給我。”皇帝就是好啊!做人祖父就是好啊!

梁玉道:“好吧。”

桓琚又說:“不過呢,這個仙子投胎之後是不是太凶悍了?溫婉一些才好嘛。”

梁玉不樂意了:“就是這樣,她投胎之後家境不大好的,擱我們村裡,潑婦才能活得好,溫吞的都叫人欺負死了。不信你問阿姐!”

“呃,有脾氣才有活兒嘛。”梁婕妤給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桓琚狐疑地看著梁玉:“我看這仙子投胎之後有點像你的性子呀,瞧,把你姐姐都帶出來了。”

“嘿,隻聽說兒子像爹,沒聽說爹像兒子的,那到底是姐姐帶著妹妹,還是妹妹帶著姐姐……”

梁婕妤急了,伸手要揪她的耳朵:“你再說!”

梁玉跳起來就跑,梁婕妤氣得追著她要打,兩個人圍著桓琚轉圈兒,桓琚看得大樂:當姐姐的也沒有真的要打這妹妹,不過是逗著玩罷了。這麼看來,婕妤也不全是索然無味,多半還是在昭陽殿裡情勢所逼。看她愛護幼妹,三郎也被她教得不壞,唔,杜後廢後……

桓琚想起來自己本來擔心的賢妃母子,如果是梁婕妤的性格,想必不會逼勒賢妃母子,也不會挑唆著兒子報複。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委屈自己了。反正立不立她,最後三郎都會奉養她的,桓琚又打消了這個突然興起的念頭——梁婕妤做皇後,火候差大了勁了。畢竟動過念,臨走的時候,桓琚還是賞了延嘉殿不少——延嘉殿比起昭陽、昭慶兩處,短少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桓琚但凡起意,眼睛一掃就能開出一張單子的賞格來。

皇帝有賞,梁婕妤姐妹一同謝恩,桓琚意有所指地對梁玉道:“先彆謝,趕緊回去把下回書編出來。”

“哎,誤不了事兒,十五我就叫人去說講這個書,這也算是弘道了吧?不枉神仙保佑我娘一回。”

桓琚本來都要走了,又收回了腳:“我沒聽錯吧?你管這叫弘道?”

“對呀,他們聽著這故事心生向往,可不就是弘道了嗎?”

“弘道你不講經嗎?”

“那不就是我師父和師兄們的事兒了嗎?您看我像是懂那個的人嗎?不懂不能瞎說啊,反正我把人騙過來了,能有多少信眾,就看他們的了。”

桓琚痛快笑了一回:“總是你有理的。寫出來也送去給你師父看看,請他指點指點。”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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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桓琚笑了,宮外,紀申的臉黑如鍋底。

昨天他就派人去調查了,今天回到京兆府衙,快班的衙役回報來說,死者是穆士熙府上的車夫,還是專給穆士熙趕車的。

紀申就知道,這件事情無論有沒有內情,都會變得很麻煩。果然,接著,穆士熙就派人送來了帖子,要求領走屍體,權當是個意外。然而紀申卻命人翻一翻檔案,查出來失火的宅子並不是在穆府任何一個人的名人,宅子的主人是個外放的官員,宅子暫時沒有租出去一直閒置著。

如果問史誌遠,他會告訴紀申,無處容身的時候,他曾在這裡蜷過兩夜。

紀申當然不會理會穆士熙的帖子,而是問一驗屍的結果,是先遭到擊打,後被燒死的。紀申再派衙役挨家挨戶的去調查,偵知當時有人說了一句“這廝居然敢偷了大人的機密文書”。紀申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使是紀申也不得不懷疑穆士熙真的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場大火,文書恐怕是燒沒了,不過,萬一呢?紀申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他要調查文書,就要動到穆士熙,他是京兆尹,稱得上是位高權重,調查一個侍郎,卻還差皇帝的允許。想要皇帝允許,他就得有個證據,而不是隻憑捕風捉影,這就需要文書。又回到了原點。

正在此時,有人投書到京兆府,送給紀申一份足以說動桓琚的“證據”。

紀申打開文稿的一瞬間就知道事情絕不簡單,它的開頭第一句就是“中宮不可久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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