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高陽郡王(2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1529 字 9個月前

南氏擔心大女兒,第二天就去了,回來梁家依舊閉門謝客,把“老實”兩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

梁玉的書場卻不大好收場,故事正講到精彩的地方,驟然收了易露痕跡。她也不敢懈怠,雖布置了阿蠻、安兒任務自己也用心起無塵觀的一應事務。

到了晚間,阿蠻又向她彙報:“三娘,我真不想提他,可還得說,原本這書場人少的時候咱家雜役灑掃起來也方便,後來人多了,那老鼠精就又出了個點子,叫那些叫賣的小販一人包一塊地方。每一散場,他們去灑掃。我看這樣不大像話,想另雇幾個人來灑掃。”

阿蠻也摸著了梁玉的門,雖然梁家有著一毛不撥死摳錢的名聲,梁玉真不是這樣的。史誌遠刮地皮的手段高明,吃相未免不大好看。阿蠻這才請示梁玉要不要搞個改革。

梁玉道:“那就叫他們寫招貼,再招一個編書的,另外招幾個雜役唄。以後書場收了,人也留下來吧。”她還是有點置產業的計劃的,跟紀申說完要做好事,她也確實想了。在京裡置點田地莊園,有了產業,拿出一部分固定的就用來做個善事什麼的。這樣細水長流,總比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起來就往裡填點錢要好。

再有,寺院、道觀也兼做一些慈善場所,比如施個粥之類的。梁玉還想做得好一點,看到紀申那裡收斂無人認領的屍骸認真,她也想再分一部分收入去乾這個事。無塵觀以後她不做道士了,也可以養著,道士可以做法事超度一類,讓這些橫死之人的喪禮像那麼一回事。

有這麼個打算,人手就得從現在開始準備,如果一件好事,因為辦事的人不用心或者有壞心將事給辦砸了,梁玉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再掄菜刀。

【阿彌陀佛,不能動惡念。】梁玉默念了一聲,開始懺悔。

阿蠻也有自己的盤算,看梁玉章法越來越完備,她自覺也不能總把自己定位成個小丫環。呂娘子是亦師亦友,自己掛名是無塵煉師的弟子,那也不能沒個心氣兒,她就打算自己一定要能做一個好管家。

當即說道:“那我跟安兒商議一下,她會算。還有三娘,我與安兒管了旁的事兒,怕伺候三娘不周到,要不要給三娘再安排個人過來?”

梁玉道:“你找好了人,帶來我看看。”

阿蠻清清脆脆地答應了。

梁玉回到後宅,將計劃列了出來,對呂娘子道:“咱們也不能就等著小先生喂食兒,還得自己刨!我想好了,讀書跟做好事也不相悖,一邊讀一邊做唄。”將自己那個以產業養慈善的想法給提出來了。

呂娘子讚道:“不錯,這樣才能長久。凡辦得長的,都是這麼乾的。”

“已經有人這麼乾啦?”梁玉很詫異,她還以為自己是頭一個這麼想的呢。

呂娘子咳嗽兩聲:“噯,有些大家族呢,就專門拿出祭田來,周濟著窮困的族人。城裡做善事的人也是這樣,公同湊點薄田,雇上幾個寡婦,收幾個棄嬰就這麼養著,吃不飽也餓不死。”

“我們村裡也就是一家死了人,大家你出幾十文,我出幾百錢,湊個棺材之類的。縣城倒是縣令會做些善事,這等私人做的,大多是憐貧惜弱,遇到了賞身壽衣、賞副壽材,”梁玉感歎,“還是見識得少了啊。”

呂娘子安慰道:“現在不是知道了麼?就算不知道,你也想出來了。”

“我能想出來,但是不該得意。”梁玉反省了一下,繼而拿出紙筆來,與呂娘子寫寫畫畫,勾勒出個計劃來。先是買地,京城地價也貴,想買合適的就急不得,梁玉算了一下自己的財產,能置一個大些的,或者兩、三個小點的莊園了。還得在京裡有一兩處宅子安置人,或者在城外就能置得更大一點。

“就照這個數買吧,”呂娘子拍板,“也不能為了做善人把自己給餓著了。你得留一份,預備著有急用。你自己的那點田不要拿出來,那是梁媼的心意。你還有這個道觀,每日盈餘也不少,先拿這個,秋天囤些米,冬天施粥、春夏贈藥。每日從那功德箱裡定個數,這樣日日都有進項,免得一次出一大筆錢,又手忙腳亂。你的錢也不要一次都花完,萬一有急用呢?”

“我明白的。快有收成的時候,不是急得上吊誰也不賣地。總得慢慢地等,”梁玉現在是不急了,“每天就拿功德箱裡的拿出來吧。唉,說完了書,就把這道場給開了吧。能再編故事呢就編,不編了,就算命打卦賣書。”

呂娘子笑道:“好。”

梁玉道:“我又想起來了,做這些事都要人手,可先揀貧苦的人家雇,給他們一個進項,好過白舍二兩米。我雖要做好人,卻不想養懶漢,誰想認真過日子我就幫誰。”

呂娘子一合掌:“善哉。”

她兩個腳踏實地辦這些個事倒是周到細致,規劃完了之後都覺得自己離“好人”又近了一步。呂娘子道:“明天就托相熟的牙行去留意。”

兩人計議已定,第二天呂娘子就出門去找牙行。梁玉這裡往外帖出招帖,先招雜役若乾,男女不限,主要負責就是書場的灑掃,每天管兩頓飯,工錢開的是市價。

當天就有人揭了招帖,阿蠻與安兒粗粗一看,竟是女多男少,想想無塵觀是個什麼地方,兩人一合計,留下了幾個大嬸兒。越是出力的活,價錢反而越低,精細些的活計給錢才多。如果這一個雜役有一家子要養的話,這一吊錢是不夠養活所有人的,一家子都得有點事做,才不至於總是挨餓。

梁玉自己就是一個當學徒的時候就想自己開鋪子帶徒弟的主兒,遇到肯乾活的婦人是非常喜歡的,當時便簽了契,先付了每人半吊錢。

眼下新莊園還沒個影兒,但是書場有收入,又雇了人,梁玉自覺自己的好人事業有了一個開頭,也是神清氣爽。南氏去宮裡探望了一回梁婕妤,回來就放了心,隻是派人跟梁玉說,叫她勤往宮裡去陪陪“病人”。

~~~~~~~~~~~~~~~~

梁玉如今的生活非常的舒緩,心情很平靜。她知道自己那點本事在真厲害的人麵前耍不出什麼花招來,蕭禮如果真盯上了她,她隻有完蛋的份兒。可不能寄希望於彆人不會發現的運氣啊!

她就紮紮實實做她的“好事”,隔個十天,攢夠了一口棺材錢,就給京兆府送去。紀申收到第一份棺材錢的時候真是哭笑不得,心頭積壘的沉鬱也略有紓緩,心道:世上總還是有向善之人的,為了這個我也得挺住。

紀申非常的矛盾,穆士熙的案子判下來了。酷吏的效率確實很高,一般似這樣的大案子,審它幾個月,判的時候再爭吵一陣兒,半年的時間就沒了。如今夏天還沒過完,以崔穎為首的一批人已經把活乾完了。

判得很重,穆士熙被賜死,剩下的全家流放崖州——這大概是最凶險、人人談之變色的流放之地了。除此而外,穆士熙同祖的兄弟們都不得為官。穆士熙的兒子在牢裡被折磨得瀕死,侄子們人人須得拄拐。穆府的管事仆役一類,審訊時也打死了好幾個。這是主犯,其餘串連的犯官們或流放、或竄、或是奪職,沒一個能跑得掉的。

從本心裡,紀申認為乾出這等為了一己權欲而妄圖動搖國本的事情的人是死有餘辜的。【他們該死,但是不該這樣死。更何況其中除了穆士熙黨羽確實有罪,濫抓的官員小吏多有冤枉。】

然而又不能貿然叫停這件案子,這是最令紀申痛苦的地方,為了大局,穆士熙必須去死以警世人。否則為了自己追求的“正義”而使朝廷陷入動蕩,該死的就是他紀申了。

紀申提起一串錢來掂了掂,道:“記上吧,夠打幾口棺材的了。”梁玉算的是棺材的市價,紀申這裡也不用多麼好的棺材,最廉價的薄皮棺材,他還拿的是批發價,梁玉的預算居然還有餘。

搖著頭,紀申心裡把被牽連的官員又過了一遍,誰是無辜的,他都得記下來,現在爭不過,過兩年風頭過去了,還是可以再起用的——這些都是熟手,就此禁錮未免可惜。

回到書房裡,紀申對著名單,又過了一遍,記下了幾個他認為無辜的人名,寫下他們的特長。寫到一半時,他的侄子進來了:“伯父,又有一件事情。”

這侄子是帶在身邊曆練的,也做些文書的工作。紀申心頭一動:“什麼事?”

“高陽郡王進京了,咱們是不是要準備一下?”

伯侄二人隻知道有這個名字,十幾年前紀申還在外麵當地方官,也不知道這裡麵的恩怨。作為京兆,了解京城權貴的大致動向卻是一門基本功。對於紀申而言,這裡麵埋了許多犯罪的預備役,都得注意一下。

“老胡是京城人,問問他吧。”

老胡是個門房,在京兆衙門做了好些年,在這衙門裡的資曆比紀申都老。老胡駝著背進來,跟紀申說高陽郡王:“那個人啊,老漢想想,哦!最不著調的一個,官人們常說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就是他了。最好欺軟怕硬,生性貪杯好色,正事是從來不乾的。大的壞事呢,他也乾不出來。”

紀申道:“那便好。”“一般犯法的宗室”,紀申對高陽郡王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

此時,高陽郡王出現在了自己京城的府邸前,望著略顯黯沉的大門,高陽郡王抖一抖身上的衣裳:“我又回來啦!”

這是一個俊美的男子,腰背挺直,步伐不急不徐神態自若顧盼風流,吃了十幾年的沙,雙目竟依然瑩潤有神,他五官略顯立體,薄唇直鼻,即使須發花白仍不減風采。即使和二三十歲正在最好時候的英俊少年比起來,也不輸於他們。單看外表,高陽郡王是真的“金玉”。

府邸有人看著,已灑掃過了,高陽郡王指指點點:“那花兒是怎麼修的?這個屏風不好,換我的雲母屏來……”一一指點完了,再吩咐人準備禮物,第一個拜訪的卻又不是晉國大長公主,而是按照輩份來比他還長的一位宗室長者。他按著輩份、性彆、年齡來排序,依次拜訪。

晉國大長公主在拜訪名單上排的第三位。

這般做派,蕭司空都驚訝了:“這還是高陽郡王嗎?”

當然是他,高陽郡王到了蕭府,晉國大長公主設宴招待他。作陪的是蕭禮和蕭績,蕭度最恨的一個人一定是這位舅舅,他躲了。

席間,大長公主笑吟吟的問道:“哥哥是打算在京城養老了嗎?”

高陽郡王道:“當然。”

“都收拾好了嗎?”

“當然,”高陽郡王答得自信,“還用我自己動手嗎?”

他回京之後就派人去找一家姓姚的人家,告他們的女兒被夫家害死了。【難不成你們指望我衝進宮裡指著賢妃說‘哎喲,這是慶兒給我生的閨女’麼?開什麼玩笑?!】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