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身不由己(2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1086 字 10個月前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也響起來:“聖人那是在保她。”

梁玉抬頭一看,李淑妃出現在了門口,與梁婕妤一同起身:“淑妃娘娘。”

李淑妃瞥了李吉一眼:“聰明過頭了可不好。”將李吉壓得縮到一邊,才與梁婕妤寒暄幾句,又說梁玉:“我本還擔心你們不知所措,現在就放心啦。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出頭,聖人心裡不痛快呢。”

姐妹倆一齊答應了。李淑妃搖頭道:“你們不知道,將有大事發生了。”她將二人拉過來,低聲說了高陽郡王進京的事情。梁婕妤還不知道這事呢,聽完臉色煞白:“我的親娘!”梁玉也低聲說:“我們並不敢參與這樣的事情。”

李淑妃直起身來,在兩人手上各捏了一下:“看到婕妤還能行動,我也就放心了。走了。”

梁婕妤道:“三娘,你代我送送淑妃娘娘。”

梁玉依言而行,陪李淑妃走到殿外,李淑妃登上步輦前對梁玉道:“什麼都不要做,聖人在做了,不要與他搶。”

“是。謝娘娘教誨。”

李淑妃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梁玉從李淑妃那裡也得到了“靜觀其變”的建議,就堅決地執行了下去。從宮裡出來,先與呂娘子說了宮裡的事情,呂娘子也說:“聖人果然是偏心呀。這樣賢妃就被摘出來了,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她都無從得知,也就不會參與,還是個乾乾淨淨的可人兒。”

梁玉道:“賢妃恐怕未必能體會聖人的苦心。”

呂娘子忽然說:“牙人那裡給了我一份單子,三娘挑一挑,有合適的就買下來吧。”牙人給了幾處價格合適的產業,呂娘子打算在能承受的價格範圍內再挑哪個物美價廉。

梁玉一怔:“哦,對對,不管這些,不管這些了。看房子看房子。”拿起單子挑來選去,也隻得一處小莊園,意外的收獲卻是又相中了一處在京中的房舍。

兩樣都買下來,梁玉覺得賺大發了:“這都能秋收了呢!白得了一季糧食!”說起秋收來,她兩眼都發光,一路上口說手比,連過冬的準備都安排下了,看得呂娘子直樂。

打趣一句:“真是個好當家的娘子!”呂娘子續道,“先看看地方,中意了就去將地契、房契都過了戶吧。早辦完早安心。”

“好。”

當天,兩人乘了車,將挑中的地方看了看,莊園還算滿意,房舍有些缺陷,又將單子上的其他房舍看一看,決定買另一處。次日就去辦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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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起,枝頭喜鵲鬨得很歡,注定這不是太平的一天。

梁玉與呂娘子去辦書契,這兩處因轄區不同,是兩個衙門在管,先過戶了莊園,再去過戶房子的時候,發現京兆衙門聚集了老大的一批人在圍著看熱鬨。

隻見男女老幼都有,都帶著一副“想看又不敢看,捂著眼睛從手指縫裡偷看”的模樣。梁玉也不講究,跟呂娘子兩個站在車上,踩著老徐坐的位置居高臨下去看,老徐在一旁攏著馬,生怕二人摔下來。

梁玉與呂娘子互相攙扶張目望去,隻見一群約摸七八個衣黃褐色布衣的人跪在階前,男女老幼哀哀痛哭。在他們的中間是一架簡易的單架,就是兩根扁擔上捆了幅布,上麵放著的是——白骨!

人死如虎,虎死如泥,怨不得那麼多人都有點不敢看。梁玉與呂娘子麵麵相覷,感覺自己好像遇到了什麼奇案。人骨的顏色不是純白,而是帶著土色,整具屍骨並不完整,少了點肋骨指骨之類的零件。梁玉眼睛好,看到了那個骷髏頭,天靈蓋上好像被打破了。

呂娘子將她扯了下來,低聲說:“看起來像凶殺,回去好好誦篇經。”

梁玉也低聲說:“呂師,我這道士,度牒是買的,念經怕是不靈。”

桂枝擠了出去,不多會兒又擠了回來彙報:“三娘,我去打聽過了,說是一大早就過來喊冤了的,必要紀大人親自接狀紙。說彆人接都不敢信的。那是……淩家的親家。”

【來了!】梁玉心頭一沉,十有八、九是高陽郡王出招了。她知道“淩家的親家”是怎麼一回事,呂娘子早就打聽出來了,不過當時她認為這事對淩家的傷害並不大,在這上麵做不出什麼大文章來。離家的時候,吳裁縫跟她說過,不能一口咬死的就彆撩,她也就遵從了這個教誨,不浪費這個精神。

然而高陽郡王出這一招絕不會是隨便撩撩,他一定有後手。一個郡王,他能做的肯定比梁玉要多得多。當這個郡王還是個另類的“當事人”的時候,事情的走向就更難以預料了。

姚家人看起來也很有分寸,並不一開始就宣揚淩慶的過往,隻拿自己女兒說事。桂枝輕聲說:“說是,一家子好容易攢了點錢,要遷個墳,先前嫁出去的女兒雖然嫁到淩家並沒能埋進淩家的墳地裡,就想自己把女兒遷出來,移棺的時候發現腦袋是被打破的……”

非常完全美的說辭,但是梁玉很懷疑事情的真假,十七年過去了骨頭是不是原來那個都得存疑。無論是真是假,淩家都脫不了乾係。一個深知底細的“親家”在審訊過程中會說出什麼話來,真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

“壞了!”梁玉對呂娘子說,“紀公豈不是要被放在火上烤了嗎?高陽郡王真是可惡透了!”

紀申是什麼樣的人?必然不會徇私枉法,真的查了就會成為高陽郡王手裡砍向淩家的刀,桓琚再克製,怒氣也得分一縷給紀申享用。梁玉急出一身汗:“快,去朱雀大街。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才散朝,攔住了,一定要給他提個醒。”

雖然紀申肯定不會回避這件事,可有個準備也是好的呀!

幾個人像偷了豆子往洞裡鑽的老鼠一樣嗖嗖鑽進了車裡,老徐嫻熟的架著車從圍觀人群中撤出。才拐上朱雀大街,就看到紀申騎著馬來了。梁玉道:“老徐,擋他的路!”

今天朝上的事情又不大順利,紀申思索著對策。桓琚執掌天下這麼久自有過人之處——注意力集中。穆士熙案鬨得這麼大,居然也沒耽誤了他接著錘杜、趙兩家。杜、趙兩家並不好錘,能做正經皇後的外戚,本身就有勢力有名望。

當年對付太尉的時候,不止蕭司空出了大力,不少宗室或多或少支持著桓琚將權柄收回來。杜皇後的娘家、舅家也是搖旗呐喊間或給對方添堵的,造輿論聲勢這些人是功不可沒的。人家的勢力半是憑積累、半是憑努力,皇後小功以上親還在“八議”之列,還有各種減刑。哪怕用了酷吏,到現在都沒有把杜皇後從寶座上錘下來。

紀申猜到了桓琚的想法,為太子清理障礙不能說錯,杜、趙兩家不法的事情也是不少的,但還是那句話“他該死,但不該這樣死”。散朝後又跟桓琚爭了兩句,還是沒能把桓琚掰過來,紀申憂心忡忡。

他騎的是匹溫馴的騸馬,紀申自可在馬上想事情而從來就沒有摔下來過。今天紀申握著韁手由著馬自己把他馱回京兆府衙,卻差點掉了下去,因為突然有一輛車攔在了他的馬前。紀申身材微胖,動作也圓潤,好容易控住了馬,問了一聲:“突然闖到街上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梁玉在車裡道:“看到京兆府衙門前一堆骷髏,好嚇人。”

聲音很耳熟,紀申驅馬湊近,梁玉聽到聲音也挑開了車簾:“紀公,事情不妙。淩慶原先的親家告他們家來了,說他兒子淩光頭婚的娘子是被他家害死的。”

紀申麵色凝重:“多謝煉師。”

“彆走!靠近點!”

紀申又湊近了一點:“煉師還有何事?”

“淩慶跟高陽郡王有丟人現眼的情誼,高陽郡王進京了。”

紀申何等的聰明,知道事情不大好辦。卻不能表露出擔憂,低聲道:“多謝煉師提醒。”

“我知道攔不住您,您有事彆自己扛著,多些人扛多點辦法。”

紀申笑笑:“好。衙裡有事,某先告辭。”

梁玉探出頭去,目送紀申胖人胖馬奔去府衙,小聲對呂娘子道:“我討厭高陽郡王。”

呂娘子也小聲說:“我也討厭他!”

“真想告他的刁狀。”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呂娘子道:“還是先記個仇吧。”

梁玉說道:“呂娘,咱們還是多探聽一下這個案子吧,我擔心紀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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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申比梁玉的經驗要豐富得多,從梁玉提供的信息裡也知道此案難辦。他辦起案來卻不慌不忙,先是安撫了姚家人,收了他們的狀紙,又把骸骨當作證據先斂回衙內,再將百姓勸退。又問了姚家人的住址,發現住的地方有些混亂,便先撥出一處京兆掌握的空房子出來讓他們暫時居住——很巧的是,這正是梁玉給史誌遠後來又被京兆當作無主空屋回收的那一處。

接著,紀申將這件案子卷宗梳理完畢,然後堂而皇之地發簽去拿淩慶父子了。皇後的親戚在“八議”、賢妃家就沒有這個優待了。

一時之間,京師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京兆府。

知情者心知肚明的幕後黑手高陽郡王則沒有出現,他拍拍屁股,跑到南山去了。他竟把在南山裡好大一座莊園改成了清修的道場,自己也做個道士的打扮,然後在莊園裡夜夜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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