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缺了大德(2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0200 字 9個月前

桓琚有點哄騙意味地說:“好、好,我想想、我想想,八娘、九娘的駙馬,可得好好挑一挑,不能馬虎了。”

賢妃研究桓琚十幾年了,聽音就知道他沒有放在心上,也不爭辯,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桓琚。桓琚吃不消了,聲音也正經了一點:“不哄你、不哄你,總不能今天抓一個駙馬,明天就出降吧?公主下降,沒有這麼草率的。我當正事辦,好不好?”

賢妃表情輕鬆了一點,桓琚道:“這就對了,整天憂心忡忡的做什麼?聽我的,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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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琚與淩賢妃卿卿我我不提,梁婕妤與兒子說了一會兒話就派人通知妹妹,你可以接著送故事書給聖人看了,他現在心情還可以,不怕觸了他的黴頭。

梁玉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分發湯藥,由夏轉秋,不少人生了病。無塵觀單日說書,雙日免費提供簡單的湯藥。藥方是廣虛子的珍藏,藥材是梁玉跟呂娘子親自跑到東、西兩市買全了的。梁玉要施醫贈藥,跟家裡、師父廣虛子都打了個招。

跟家裡說,是為了帶上家裡一起做善事,跟師父講,是因為她頭回乾這個事,廣虛子的道場年載久,乾這個肯定有經驗,可以取經。梁玉一臉認真地垂手站著領訓,模樣兒乖巧極了,皇帝都挑不出毛病來。然而廣虛子一想到這個“弟子”胡扯的那些個“丹方”就頭疼,她又是想要乾好事,不宜阻攔,廣虛子索性派了二徒弟去無塵觀以防萬一。

二師兄俗家姓宗,剃光了頭能冒充佛祖,梁玉一直覺得他是入錯了行。宗師兄做事勤勉,有他在梁玉省了不少事。托賴梁玉的行動力,無塵觀近來招了不少雜役,足以應付川流不息的人群。

梁玉看到這個場麵,心情也是好的,笑對呂娘子道:“我覺得今天我是個好人了。”

呂娘子笑得說不出話來。

梁玉翻了個白眼,步下台階,忽然看到一個年輕婦人自求了一碗藥,似乎是打算喂一位等候在一邊的老婦人,才站在老婦人跟前,不合腳下一失,藥灑了。梁玉見狀,親自盛了一碗給她。兩人一打照麵,梁玉覺得不大對勁,不知是母女還是婆媳的兩人,都細皮嫩肉的,穿的卻寒酸,這很不相稱,看婦人的手也不像是乾活的人。

梁玉乾脆蹲地上跟她們聊天:“我看你們像是讀書識字的體麵人,是嗎?”

婦人臉上羞得通紅:“略識幾個字,哪裡談得上體麵呢?”

“你們兩位咋自個兒來的?也沒個陪的人。”

話一問出來,年輕婦人眼淚落了下來:“煉師……”

“怎、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老婦人有氣無力地道:“唉,就剩我們兩個啦。”

“怎、怎麼了?”

兩人一起哭了出來,藥也吃不下去了,梁玉趕緊伸手把碗接了過來:“彆哭彆哭,咱慢慢兒說。”

兩個婦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了緣由——穆士熙案,桓琚要嚴懲。落崔穎手裡的人好點,隻要真沒問題,崔穎能給你查明了,然後就放心。落到盧會、何源之流的手裡,他們唯恐自己抓的人太少、打得太輕,恨不能把結黨的案子辦成個明天就要殺進皇宮自己當皇帝。

不但如此,還樂意構陷,沒乾的也要說是你參與了,要不怎麼能是“大案”呢?不是大案,他們就不算是“偵辦大案”,豈不是不夠風光?

老婦人的兒子就是個倒黴催的被牽連進去的,他跟穆士熙都沒有什麼瓜葛,是穆士熙的一個下屬的兒子,與老婦人的兒子認識。在穆士熙事發前兩天,他倆在一起喝了一場酒。接著被另一個酷吏王道安給審出來了,將人一鎖一拿,關起來一打……啪,沒打死,放回家治了幾天把錢花完了,死了。辦喪事兒,把能典當的都典當了。

梁玉將碗放到了地上,直起身來,輕聲說:“彆哭啦,你們住在哪裡?一老一小的也不方便,我叫人送你們回去吧。”

“就、就在南源寺裡。”

“寄住寺廟?”

“嗐,原就買不起京師的房子,先賃間屋子住的。”

【現在沒了男人,連民宅都住不起了,往廟裡寄住?穆士熙的案子,起頭在我呀。】梁玉心裡滋味難辨,輕聲道:“那裡還有什麼家什麼?派人去取吧,以後就住我這裡吧。我有事給你們做。”

有了這個事,梁玉今天這個“好人”也沒能打卡成功,沮喪無比。【京城他娘的真不是隨便誰都能玩得轉的,一不小心就牽連了這麼多,我先前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誰能想到,一封偽造的書信,死的不止是穆士熙,還有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呢?穆士熙該死,若不是用了詭計,他們如何慘,我都能說問心無愧,如今卻真是有愧的。陰謀這東西,真不該碰。】

婆媳倆還給她嗑頭感謝,梁玉心中有愧,招呼了呂娘子將二人扶起來,安置好了,派人去取行李。都安排完了,梁玉才對呂娘子說:“這可怎麼辦呢?我真是缺了大德了。”

呂娘子寧願自己懺悔,也得安慰梁玉:“那是酷吏造的孽。呃,接著發藥吧,多做些事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安慰到效果並不好,兩人都沉默了。

過了一陣,一齊說:“半道上改當好人,真難。”

兩人對望一眼,分彆走向了兩口鍋,硬著頭皮接著分藥。分到一半,梁婕妤派來傳話的人到了。梁玉問了梁婕妤母子的情況,給了賞錢,心裡卻想,還是算了吧,高陽郡王能收手才怪呢。他不收手,一準得再給皇帝添堵,誰知道是不是下一刻惹怒了皇帝,這個時候拿著笑話書給皇帝看,不是找打呢嗎?

“不過淩慶也真是奇怪,照說能爬到現在這個地位,他不該這麼挨打不還手的呀!”梁玉小聲嘀咕。

人最不經念叨,她才念叨了一聲淩慶,呂娘子就神色怪異地走了過來,耳語道:“三娘,淩慶也是個狠角色呀。”

“怎麼?”

呂娘子道:“就在剛才,有人攔了盧會的馬,給他遞了份狀子,告高陽郡王。”

“哎喲我的娘啊!”梁玉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得拖多少人去死啊?真的是盧會?不是紀公也不是崔穎?”

呂娘子站直了身子,搖搖頭:“要不怎麼說是個狠角色呢?真的是給盧會,那是一個不怕辦大案的主兒,抓個偷羊賊能審成個謀大逆。”

“咱們還是多準備點金創藥、跌打膏吧,咱們還能再招幾個人呢?”梁玉無奈地說。

她現在怕的就是這個事,穆士熙一案了結之後,不少人家破人亡。梁玉那個莊園就是揀這個漏揀來的。揀穆士熙的漏,她心安理得。遇到剛才那一對婆媳,她就笑不出來了。

呂娘子道:“那怕也救不了幾個人,這回,是個大案子。”

“什麼案子?”

“詛咒。”

【那不就是巫蠱嗎?】梁玉放下勺子,拖著呂娘子進了後宅,她有點亂,得跟呂娘子好好捋一捋。

兩人坐穩了,呂娘子才低聲說:“一準是淩慶乾的,告的是當年高陽郡王當年的事。三娘想,高陽郡王在外頭十幾年了,現在翻出舊賬來,究竟怎麼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詛咒什麼?”

“唉……傳聞是做了場法事,求神仙保佑,聖人能看中他讓他做親王。”

因為兩人想過這方麵的陰招對付淩家,梁玉還認真研究了一下這方麵的問題。反正呢,就她現在讀過的有限的史書來看,曆史上凡是鬨這兩個字兒的,就沒有能活的,牽連也會非常的廣!

而對於此類案件的判罰,她也翻過——“即於祖父母、父母及主,直求愛媚而厭咒者,流二千裡,若涉乘輿者,皆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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