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母慈子孝(1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1631 字 9個月前

“這……”

皇帝吐血, 黃讚與紀申在京師坐不住了, 兩人不商定,由黃讚率部分官員趕往湯泉宮, 而由紀申留守京城。黃讚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旦龍馭上賓,必然是守在皇帝身邊的人更有可能獲得最大的好處。紀申沒有與他爭先, 如果桓琚真的死了,當以國事為重,如果沒死, 那就沒什麼了。

是以現在與蕭司空一同參酌政事的是黃讚。蕭司空不大愛管事兒, 如果桓琚現在死了, 他是當仁不讓, 馬上就能複活的。桓琚還活著,除了手抖點兒沒彆的毛病,蕭司空就繼續蜷著。將桓琚示下的幾道詔書拿給黃讚看, 黃讚是門下侍中,乾的就是審核詔書、政令的勾當,自己送上門來, 蕭司空不會對他客氣。

黃讚看頭一件就覺得不妥,第二件還是不妥, 頓時想罵蕭司空是個老狐狸。合浦公主的親筆信還扣在那裡呢, 有“怨望”有“清君側”, 這還能是冤枉了?!齊王、魯王沒有物證, 從繳獲的信件內容來看, 也是與合浦公主有來有往的,部分內容顯是回答。

有這個前提在,安泰公主她能是清白的嗎?還補償!

蕭司空轉手把個熱炭團塞他懷裡了,扔都扔不掉,誰叫他是侍中呢?

【我真羨慕紀公可以置身事外了,】黃讚灰溜溜地想,【我可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司空真薑桂之性。】不過還好,他跟皇帝是兒女親家,興許能轉一轉麵子。

黃讚憑本事做到侍中,有其獨到之處,心思電轉,居然讓他硬生生扒出一道縫兒來:“改葬?聖人說了要以親王、公主禮安葬了嗎?五品頂天了!是聖人慈父之心。”先將第一件事給按下來了,黃讚還知道,太子對淩、杜兩個庶人都是不滿的,現在給二王、公主隆重安葬,是給太子添堵。壓下來了,可以在太子那裡留個好印象。

蕭司空一笑:“侍中說得有道理。”

黃讚又說:“安泰公主不能揭發合浦公主所謀,豈能無罪?還是要追究的。”

蕭司空點點,又搖搖頭,道:“聖人正在傷心。”

“那也不行!”黃讚豁出去了,他兒媳婦也是公主呢,惹個安泰公主,他是不會怕的。反正他在湯泉宮還得住兩天,把爛攤子收拾出個人樣來,等下出去就找兒媳婦商量。

蕭司空樂得看黃讚忙碌,慨然道:“侍中如此剛直,我必與侍中聯名。”

【tmd你個老狐狸!】黃讚心裡大罵蕭司空不厚道。

蕭司空隱忍這幾年,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拂了桓琚的意、起了爭執,豈不是前功儘棄、因小失大?知道黃讚是會有不滿,他還是當不知道,忍就忍了。

蕭司空裝傻,黃讚隻得出頭。

湯泉宮裡,桓琚正為手抖心煩,眾人皆無法勸得他展顏。顫抖的手長在他的身上,不能治好這個病,任憑說得天花亂墜,桓琚一低頭看到自己的手,就什麼花兒都沒了。

黃讚趕了個不好的時機,硬著頭皮將自己的建議報了上去。桓琚的臉更黑了:“怎麼?朕的兒女,不該安葬嗎?你們都是有兒女的人!你!”他伸手指著黃讚的鼻子,看到自己的手不停的抖,又憤怒地將收狠狠地收了回來。

黃讚一頭汗,低聲道:“聖人要愛護忤逆的子女嗎?證據確鑿的。”

桓琚眨眨眼,他想起來了!吳王隻是坑自己的兄弟姐妹,合浦公主與齊王合謀的是“清君側”,是針對桓琚這個父親的!吳王如果是豬狗,合浦公主姐弟就是豬狗不如!

桓琚因為氣惱一時發昏的頭腦轉到正路上來,臉色一變,和氣地對黃讚道:“沒有侍中,我幾乎要犯下大錯了。”黃讚逃過一劫,伏地道:“臣惶恐。”

桓琚又問:“以卿之見,這些詔令,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黃讚道:“聖人處置國事,再合適也沒有了。”

桓琚有些淒然:“我寧願自己昏聵,兒子能英明。”

黃讚道:“太子純孝,聖人安排下來的事務並無疏失之處。留守京城也是恪儘職守。”

桓琚道:“罷了。”又很煩躁地將後彆到背後,繼而放在身側,最後撐著禦案,又帶得身子發顫。惱得緊。

黃讚也是個人精,隻當沒看見,辭去重擬詔令簽發,桓琚道:“就在這裡擬完簽了吧。”

簽字畫押又出了事兒——中書舍人擬好了新稿,黃讚等人簽了字,還要桓琚再畫個“敕”字。桓琚的手已無法將這個字畫得像樣了,恨恨地將筆一擲:“以後我用璽”。用的也不是國璽,天子六璽,桓琚將隨身佩帶的“天子之璽”拿來蓋了個印兒,以代畫敕。

詔令一道一道的頒布出去,朝野上下皆不曾為親王、公主耗費口舌。安泰公主經黃讚之手,還削了封戶,也是幽禁居住,與坑了她姐弟的吳王是一樣的待遇。

這些事情於今都是插曲了,大戲是科考。雖然取中的人少,但是取的都是一時之選,是要選來做官的,各方都盯著這件事情,讓各府、縣選拔貢士。又有赦免、減稅等事,朝廷忙了個不亦樂乎。

於親貴而言,士子還沒進京,還不到他們羅致人才的盛會,他們現在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探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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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生病的時候,正是大家表忠心的時候。此時正在冬初,官員的考核還沒結束,嚴禮這樣的主官都跑到湯泉宮裡來看表弟了。

另一方麵,桓嶷也還賴在湯泉宮裡不肯走,又與執政商議,廣召天下名醫來為桓琚醫治。

這一次,皇帝不大好哄。他死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另有一兒一女是罪人身份,做皇帝的那份腦子將國事有了妥善的處置之後,做父親的那顆心又回來了。何況,桓琚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疾病。他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看開些”。

太子日夜在身邊,他認為“仁弱”。豐邑公主陪了幾天,說得口乾舌燥,想不出新詞就隻好說車軲轆話,也被嫌棄了。李淑妃推指要準備十九郎的喪儀不往前湊,李美人被桓琚認為笨手笨腳。病人不開心的時候,是人人得咎。

先是,晉國大長公主近水樓台,先來看侄子,勸他寬心。桓琚並不領情,不陰不陽地道:“我有什麼糟心的事嗎?”姓桓的可以不講理,也分對象,晉國大長公主能對彆人不講理,不能對桓琚不講理,相反,桓琚可以對她不講理。

晉國大長公主吃鱉,敗退。

五郎蜀王來見,還沒開口,桓琚抬眼一瞧,氣兒不打一處來,罵道:“你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出個人樣子再來見我嗎?”

蜀王忒冤,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親娘是個美人兒,自己就醜得天怒人怨,還被親爹給嫌棄了。有了四哥的教訓,他還不能回嘴。

蜀王受到打擊,敗退。

安邑公主接過重任,也來見父親。先是柔聲問好,桓琚有氣無力地問:“你看我像很好的樣子嗎?”

“比、比前些日子好些了。”

“那你還來做什麼?看著老父親雙手發抖嗎?”

“阿爹,三郎已為您廣求天下名醫,就快好了。”

“治好了再說!”桓琚擺明了不講理了。

安邑公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敗退。

蕭司空被晉國大長公主在後麵趕著去見桓琚,晉國大長公主的原話是:“去勸勸他,他是皇帝的,孫女兒都有了,自己還鬨什麼小孩子脾氣?他還小嗎?!他是皇帝,要有尊嚴!”

蕭司空心道:【公主雖然是老羞成怒,說的話卻是不錯的。聖人當為天下表率,總是耍脾氣確是不對。】黃讚也跑了,號稱是回京城辦事,不能把紀申一個人留京城當苦力,蕭司空隻能自己來。

不想桓琚對蕭司空極和顏悅色,也不提手,也不提兒女,問道:“司空有何事?可是為偏遠各州縣長官尚在京師,選拔貢士不便而來?”

他處理國事順溜得很,一點也不像發昏的樣子。蕭司空驀地心中一痛:【聖人從做太子開始,就沒有誤過國事。凡大事,總能持正,克己複禮。有過則改,從無懈怠。人到中年,卻又連遭禍事,何其痛也!】

蕭司空伏地痛哭:“聖人,你要難過就說出來吧!”

桓琚對蕭司空既信重又防備,能力,蕭司空不缺,勢力,蕭司空很大,正因這種能力與勢力,造就了桓琚對這位重臣、姑父的雙重態度。畢竟是相知幾十年的人,桓琚終於對著重臣哭了出來:“司空!”

一聲“司空”包含了他無儘的委屈,除此之外,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所有的鬱悶都隨著這一聲排了出來,桓琚隻覺無話可說,也沒有一個詞、一句話、一篇文章能再表達他的心情了。

君臣二人相對而泣,半晌,桓琚抖著手擦眼淚,咧開個笑來:“司空見笑啦。”

蕭司空想到自己家裡也有一個糟心的兒子,自打合浦公主與齊王的事情翻騰出來,蕭度又觸動了“淩”這根愁腸,悶悶不樂得讓晉國大長公主想再打他一頓。前塵舊事不宜對桓琚提起,蕭司空長歎一聲:“兒女都是債呀!此生就是來還債的。”

“司空的兒女比我的兒女省心多啦。”

蕭司空苦笑道:“那不一樣、那不一樣,各有各的愁呀。”

兩人談了一陣兒兒女經,桓琚心情轉好,對蕭司空道:“好啦,都不用擔心了。貢士的事情,怎麼說?”

“禮部定在明秋,夠他們回去選拔的了。時間是儘夠的。”

“唔。你看,東宮的官員是不是要再調一調?”

蕭司空問道:“聖人的意思是?”

“三郎,品性是極好的,隻是……”

蕭司空笑了,反問道:“隻是什麼呢?不夠果敢?聖人,治大國如烹小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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