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驅逐節」的開始隻餘四日。
周菁玉翻來覆去一晚上, 繁雜的念頭如被打亂的毛線團般令她心神不寧,早起時神色稍有疲憊。好在她本就寡言少語,文靜內秀, 臉上沒什麼表情地和同樣木訥冷淡的崔明旭點頭打招呼時, 其他人也沒看出絲毫不對。
早起用餐,不見翰泫茗身影, 樸母溫柔地詢問周菁玉道:“她還沒睡起來麼?昨晚翰泫茗便沒有吃飯,今天早上再不吃,身體會受不了的。”
“我不太清楚,您去看看?”周菁玉咽下一口南瓜糯米粥, 神色平靜自然。
“她心情不好, 大約中午才會來吃吧。請不要擔心,翰泫茗的性格就是這樣急躁倔強。如果在她生氣的時候再去打擾, 她反而會更不開心,甚至大吵大鬨。”崔明旭搭話道。他說完這句便不再多嘴, 默默消滅自己麵前的食物。
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樸母並不認為翰泫茗是如崔明旭口中所說性格的女孩,但他們到底是舊友, 互相之間也更了解。樸母信以為真,並未上樓查探,等到中午時再去敲門,依舊無人應答時, 她才輕歎一口氣,推門而入——很快, 翰泫茗「昏迷不醒」的消息傳遍了整棟房子。
“難道是某種遺傳病?”被叫來的崔明旭一問三不知,緊皺著眉頭,“我不清楚情況……她真的叫不醒麼?看來我們得再叨擾一段時間了。不過在她昏迷的時候還是喂她喝些水吧, 否則她恐怕堅持不住。”
周菁玉斜睨一眼崔明旭,嘴角輕微牽扯,一言不發。
“這個女人醒著還是昏迷著都無所謂,隻要不礙事就行了。”樸正泰神色不耐,比起前幾天的溫和爽朗,此刻的他顯出諸事不順的疲倦,眼底淡淡一抹青黑,昨晚輾轉反側的人大約也有他一個,“剛才,發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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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正泰環顧四周,森冷如冬日湖水表麵層疊浮冰的目光掃視周菁玉與崔明旭,夾雜一絲陰鷙的狐疑:“我的私人物品不見了,大約是被偷走了……”
現在才發現自己的筆記本、鑰匙不見了?
周菁玉不動聲色,哪怕她的兜裡此刻就裝著從樸正泰包內拿走的鑰匙。
她麵露不悅,冷冷凝視他,譏嘲道:“你的東西不見了,就是彆人偷的?是錢包還是手機,這麼值錢?我討厭你看我的眼神。看來今天我用不著在這裡呆著了,被懷疑成小偷還是第一次,真有意思。那就這樣吧!”
周菁玉說翻臉就翻臉,她扭頭就走,徑直從房間衝出去。
在場三人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出去追時,周菁玉已經提著自己的背包走到了大門口。他們自然連忙去攔。崔明旭做夢也沒想到,原本以為最老實安靜不起眼的周菁玉,一發火竟然態度激烈到堪稱暴戾,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現在他也隻好跟著樸母等人勸說她,好叫她彆真衝到村門口。村人是決計不會讓她出去的,那時候撕破臉皮,崔明旭也落不了好!
眾人在門口拉拉扯扯,樸母勸說,崔明旭勸解,連最開始懷疑周菁玉偷東西的樸正泰也掛著勉強的難看笑容安撫。周菁玉不領情,冷笑一聲開了腔:
“來了這又破又臟的地方就算了,睡的床還硬得像地板,屋子裡什麼都沒有,每天不是泡菜就是泡湯,還沒幾個人說話,無聊透頂!這就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方式?自己丟了東西轉頭就汙蔑客人?你翻!你給我翻!如果翻不出你的東西,我就去問問村長,是不是淺水村的人都這一副看見錢就想要的臭德行!”
她一把將自己的背包丟在腳下,指著樸正泰的鼻子臭罵。後者被噴得五官扭曲,卻不敢伸手去碰周菁玉的包,隻能賠笑著稱不是。
“還有你!跟著一起來了的朋友昏迷不醒,這破地方有什麼好治療條件?不想著趕快離開去找大醫院救治她,還想著留在這裡?你有什麼企圖我不管,我不準你傷害她,傷害翰泫茗!”
她罵完樸正泰,又開始指著鼻子罵崔明旭。
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將那張普通又冷漠的麵孔刺紮得微微變色,尤其在崔明旭意識到,聽進了周菁玉暗含意義的樸正泰轉過頭看了自己一眼時,心中的惱火和後悔已經逐漸抵達頂峰——但他依然不能動,咬牙切齒地露出慚愧表情。
周菁玉罵夠了,冷哼一聲道:“行了,我希望下次不要再聽見什麼所謂的「有人偷了我的東西」這種蠢話!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再忍耐下去。吧我的包送回屋子裡,我現在不想呆在這裡。既然有巫女,那我就直接去看看她!”
她狠狠瞪了一眼樸正泰,並未拿走自己的包,撞開崔明旭,徑自離開了房子。
樸正泰這時才拿起周菁玉的背包,悄悄翻了翻,沒有發現他的筆記本與鑰匙,他又感到難堪,又鬆了口氣,不自在道:“我幫她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