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邪了門兒了。”程躍自言自語地低聲罵道。
他是老一輩的人,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也稍微有點兒信,做出租這行的總有人在酒桌上講他們遇見的鬼祟邪事,往日裡程躍隻笑嗬嗬地把它們當做樂子,現在卻有些怕了。
現在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關了導航,當下也隻有先行前進再談其他了。
程躍提檔,啟動車子向前駛去,剛開了一小段路,就聽旁邊傳來個溫柔的女聲:“師傅,我到了,停一下,謝謝。”
“哦,好的……”程躍下意識應了一句,陡然之間,頭皮整個兒炸起!
客人?哪兒來的客人?為什麼坐在副駕駛上?
他壓根沒帶什麼客人!
程躍的冷汗一下子把身上的衣衫打濕了,手指冰冷到心裡,渾身僵硬無比。
他用眼角餘光瞥見了副駕駛座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女人:眉眼秀致溫柔,但眼神卻有些古怪,似乎微微的斜著,嘴角帶一絲笑意,穿一件潔白的長裙,小腿以下隱沒在蕾絲邊的陰影中,看不分明。
——她為什麼用這種眼神斜著我?
程躍的心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疑問,但下一刻,他明白為什麼了。
那女人沒有看他,而是在看著前頭的後視鏡,借著後視鏡才能用這身姿筆挺的板正模樣……窺探程躍的表情動作。
怪不得她斜著眼,她為什麼不能直接扭頭看自己?
程躍聽說很多鬼怪就問人的時候人絕不能回答它,但剛才他下意識答了一句。會發生什麼?程躍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兒子,父母兄弟,哆哆嗦嗦的身體陡然多了一股力量。
他得跑出去!不能在這車裡呆著!
“師傅,你怎麼不停車呀?”女人幽幽地問,“你看,我的朋友們都在車外頭等著我呢……師傅,停車呀。”
程躍朝外麵瞥了一眼。
遠處幾米開外,在車燈的照耀下,似乎有三四個人正筆直地站著,他們麵孔晦暗模糊,穿著尋常的衣服,衣衫上似有斑斑點點的暗色痕跡,全都伸出一條胳膊,慢慢地揮著,似乎在招手等車。
一瞬間,程躍腦子裡的那根弦一下子崩斷了。
“啊啊啊啊啊啊——!!!”
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尖叫聲中,程躍大腦一片空白,心臟瘋狂跳動,渾身手腳麻痹,因恐懼而動彈不得。
他眼睜睜看著旁邊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笑了,她蛇一樣轉過頭來,將臉湊到他跟前,笑容一下子裂開到耳根,露出鮮紅色的牙齦與臉頰血肉;外頭模糊的人影也都湊到車門外,殷切地伸手貼在玻璃上,朝他露出如出一轍的破碎笑容。
車內的燈、車外的燈,一齊閃爍明滅。
完了,全完了。程躍心想,他做錯了什麼,他不該叫的,完了。
……誰能救救他?
恍惚之中,黑暗的前方似乎飄來一抹綠色的影子,車門被從外麵強行拉開了,已經趴在程躍身上張開一圈一圈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的白裙女人,腦袋上突然被罩住了一個網昆蟲的捕網。
程躍眼神空洞地看著捕網罩住了女人的頭,在女人驚恐的尖叫與掙紮之中,無情又蠻橫地把她扯出了車門,因為網很緊,女人臉上的肉都被勒得凹陷出一層交叉的網格。
啊?他這是出幻覺了嗎?程躍迷茫地想。
女人被網出了車,外頭一個麵色頹靡,眼下青黑,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的男人,冷漠而果斷地將拳頭往網裡悶了一下,把女人的尖叫打斷,而後拿網拖著掙紮的女人一直拉拽到路邊。
那停了一輛普普通通的電動車,塗漆是瑩綠色的,在黑暗中發著微光。
男人把網著的女人強行折疊,塞進後頭一個類似於外賣箱的小箱子裡,女人的體型大小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但男人硬生生扭斷了她的四肢,把她按進去了。
看這幅嫻熟而隱帶一股厭煩、狠辣又凶殘的殺人魔姿態,哪怕是對著“女鬼”,也讓程躍打了個哆嗦,開始懷疑自己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男人將箱子鎖緊,跨上了電動車,一擰車把手,車子慢悠悠地轉了個彎,往前開去,沒有絲毫和程躍交流言談的**。
他這麼一來,程躍反而安下了心,一些兒子裡出現的東西不斷在他腦海中冒出,比如什麼“華國龍組”、“不穿緊身衣的超級英雄”、“蝙蝠貓耳俠”、“朝陽區熱心群眾”之類等等……
程躍看了一眼外麵,那幾個影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咬牙下了車,朝前追了幾步,喊道:“等一下?!”
男人頭也沒回,車子逐漸遠去。
在黑暗之中,程躍隻看見了車後頭那醜陋無比的發光塗漆——【不普通成衣店】。
成衣店?他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