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一踏入黑色屏障,就立刻察覺不對勁。
她左顧右盼,小心按住腰間武器,身後走出的不是同伴,而是一個個如同頑劣兒童畫出的白色蠟筆火柴人。
他們身高體型完全一致,臉上都帶著歪曲的微笑,從外表看完全沒有分彆。其中一個火柴人看起來很激動,張嘴說出一大串江曼完全聽不懂的雜音,從身後掏出了蠟筆槍對準江曼,槍口又時不時劃向其他火柴人。
這些人是……她的同伴!
他們在她眼中變成了火柴人,難道是為了混淆視線,讓人們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那她肯定在其他人眼中也是個火柴人……江曼立刻舉起雙手,這是個典型的“投降”姿勢,舉槍的火柴人果然發覺了不對勁,放下槍冷靜下來。
江曼試圖在地上塗抹出一些字跡,表達情緒,她寫下的字顯然被其他人看見了,幾個人開始靠寫字交流。
他們意識到,這裡的每個人都會是火柴人的樣子,失去了外貌的區彆,他們可能會遇到更多麻煩,但江曼很快想出了一個辦法。
雖然火柴人沒有手指,卻有手腳,她拗出幾個複雜的動作,讓其他人記住,這將是他們分辨同伴的方法之一。
“我們兩兩分組,分頭行動。”江曼寫道。
其他火柴人點點頭,大家達成共識,便自覺分組,四散開來。
賀琪和江曼一隊,兩個人都學過一點摩斯密碼和手語,火柴人用不了手語,於是隻拿摩斯密碼短暫的說話,敲敲打打發出聲音,確認了彼此身份。
“要小心,有人混進了我們的隊伍。”江曼說。
賀琪大為錯愕:“是誰?”
“不知道。”江曼敲打的手指有些沉重,“我們中多出了一個人。”
為了防備那個混進來的人,她才特意要求兩兩分組,而所有超凡探查部成員都清楚,進入黑色屏障的隻有七個人,壓根不可能兩兩分組。
隻希望其他同伴能聰明一點,認出那個混入者吧……倘若認不出,分開組隊,至少受傷或死亡的人不會太多。
賀琪沉默幾秒,他陡然意識到了江曼的冷酷與細心,她真的很適合作為一個首領指揮手下,比自己負責得多。如果當初前往“魔法世界”時,是江曼作為隊長,他們會不會得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他感到一陣沉甸甸的堵塞感充斥著胃部,像是一直以來都在逃避的人小心翼翼睜開眼看了看世界,立刻發現自己的存在其實妨礙了很多人,如果沒有他世界會更好一點。
但他卻偏偏不可或缺。
於是所有人隻能忍耐著膽小鬼的怯懦、自私、懶惰,嘗試讓他強大、冷靜、堅毅,哪怕是看在那位視膽小鬼為友人的劍靈的份兒上。可膽小鬼本就是膽小鬼,他能力有限,智力也有限,間歇性堅毅,持續性逃避,偶爾想要奮鬥努力,但更多的時候隻是躺平發呆。
膽小鬼怎麼可能成為英雄呢?
從一開始,事實就錯位了。可賀琪還是得鼓起勇氣去做,哪怕被煩得抓耳撓腮,哪怕其實他知道,有些人心裡是有些看不起自己的,但不去乾活還能怎麼樣呢?他又無法逃走。
賀琪拋開那些繁雜紛亂的想法,打起精神。他觀察著周圍,敲打摩斯密碼詢問:“這裡不像會議廳。”
“是的,這是個學校。”江曼回應,似乎也感覺困惑,“也許這裡的人和場景都被扭曲改變了,我們該看一看情況。”
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坐落於一片陰霾之中的校園,樓舍林立,塗漆嶄新,走廊寬敞而乾淨,樓梯平緩,牆壁上貼著各項鼓勵學生的標語,每一棟樓都有自己的名稱,從A1一直往後,目前他們正處於D5樓之前。
顯而易見,D5樓是個教學樓,緊挨著空曠而廣袤的操場,赤紅色畫有白色跑步分割線的跑道邊,綠油油的假草坪上矗立著兩個彼此相對的白色足球門。
這本該是學生們最熟悉的地方,除了一點——校園太大了。
江曼與謝森走了十來分鐘,竟然隻走過了三棟樓,高聳的樓層一直延伸到目光無法觸及的高度,讓人充分懷疑這裡是不是囊括了從小學到大學的所有學生。
可他們沒有碰見一個人,包括火柴人在內。
兩人進入樓梯口,江曼看了看走廊上豎立的班級標牌,道:“這裡是一年級。”
在窗外查看了空空如也的教室,他們嘗試進入教室內,但什麼異常都沒發生,隻有黑板與課桌無聲的凝視,一無所獲的兩人上到一樓,果然,這回走廊裡的班級都是一年級了,情況與一樓相同,再接著是三樓、四樓、五樓……
花費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卻什麼信息都沒得到,賀琪不禁稍感挫敗。他看了一眼江曼,後者仍然有條不紊地觀察尋找著,似乎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耐煩的。隊長都在乾活,賀琪也不好敷衍,隻能繼續跟她走……
突然,賀琪的腳步頓住了。
“怎麼了?”江曼立刻察覺,等賀琪若有所思的表情逐漸淡去,才敲打著聲音問道。
“我聽見了敲擊的聲音,是摩斯密碼……SOS!對方在求救!”賀琪立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