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長歎短歎,手上卻沒閒著,一遍又一遍打濕毛巾敷在宋澤蘭額間降溫,“蘭兒,快點退燒吧,莫讓娘擔心……”
不知過去了多久,宋澤蘭悠悠醒來,淚水順著眼角無聲滑落,她從薄被下探出手拿開額間的毛巾,忍著刀割般的喉痛道:“娘,安安來過嗎?”
聽她聲音,宋母一喜,很快又失落道:“不曾,幼安她娘也沒有過來。”
“嗯。”
宋澤蘭想起床,卻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兒力氣,軟綿綿的,似乎骨頭縫裡都在叫囂著痛。
“蘭兒,你和幼安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母起身挑了挑燈花,屋裡亮堂了些,她再次做到床前,將毛巾拿過來打濕,又敷在了宋澤蘭額頭上,“你說不讓娘管你們的事,娘便不管了,可你看看你,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幼安那孩子也是,脾氣那麼好的孩子發那麼大火氣……”
宋澤蘭沒有吭聲,卻也沒有認真聽她娘說話,高燒讓她的腦子昏昏沉沉,但那漫長淩亂的夢境走馬觀花般一遍遍浮現腦海,細細碎碎……倒也讓她憶起了前世。
她比祁幼安死的晚些,卻比祁幼安重生的早,在她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時,就已經有了前世的記憶。
前世的種種不堪絕望與不甘,沉重地壓在心裡,為了不讓悲劇重演,她嘔心瀝血鑽研醫術和西越國神秘的巫術,九歲即揚名天下,成為了眾多人口中的小醫聖。
但一切似乎仍在向前世靠近。
十二歲那年,她跟隨爹娘去寺院上香,遇到了一個慈眉善目的和尚告訴她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又說時機未到,將她推進了明鏡池,被救上來之後
,
⑷_[]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一世也忘了個乾淨……
她不可避免又成了瞎子,也還沒能找出方法克製霸占自己身體的那種邪術,雖與安安成親在即,卻還有個圖謀不軌的五殿下……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她終於不用沒日沒夜噩夢纏身了。
不,似乎還有一個好處,隨著恢複的記憶席卷而來,心口血淋淋的千瘡百孔,她卻能出奇的冷靜從容……
她沙啞著嗓音,“娘,今天是六月初二嗎?”
“是,”宋母怔了下,“娘看到了請帖,但蘭兒你這般出去如何受得了?還燒著呢……”
宋澤蘭前世被占去身體的時候眼睛好了,之後奪回身體享受了幾年光明,故而此一時她竟忘了現在的自己目不能視,費力側頭向窗子的方向看去,“娘,是……已經晚上了麼?”
“是啊,”宋母再次歎了口氣,絮叨起來,“也不知道五皇女會不會怪罪下來,咱娘倆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哪敢得罪皇室之人?你怎麼認識的五皇女?你們關係如何……”
“娘,你能去那裡幫我把安安叫來嗎?就告訴她我高燒不退人事不省,讓她來看看我。”
宋母知道自家女兒外柔內剛,幾乎不在人前示弱,眼下這般懇求,定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又心疼又無奈,“娘去就是了,蘭兒你先睡一會兒,娘儘快帶安安過來。”
“嗯……”
宋澤蘭微微抿唇,恢複記憶之後,她心底愈加期待眼睛複明,她想親眼看到對她執著兩世的人兒的模樣,想永遠記在心裡……
理智告訴祁幼安該冷漠一點兒的,對宋澤蘭狠心些,但事實上她根本就做不到,在聽到宋母說宋澤蘭昏睡不醒的那一刻,她便亂了方寸。
一路縱馬狂奔,闖進王大夫家中將老爺子帶到了醫館。
途中,她也將自己所了解的告訴了王大夫。
祁幼安開鎖的手穩了又穩,才成功打開了門,橫衝直撞來到了宋澤蘭的臥房。
屋裡燈未熄滅,隱約能看到床上躺著的身影,祁幼安急不可耐催著王大夫上前,“王大夫,需要什麼藥你跟我說,都有。”
王大夫喘著粗氣,在旁邊坐下,正準備伸手探脈,裡麵人便艱難撐起身子,“不必了,多謝前輩,我已經無礙了。”
聽著她虛弱的聲音,王大夫不禁納悶,“宋大夫,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病成這樣?”
宋澤蘭抿了抿唇角,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不太習慣將自己的私事告訴他人。
房間裡寂靜了一瞬,冷淡的聲音響起,“王大夫,既然沒事就走吧,我送您回去。”
王大夫累得不願動彈,宋澤蘭不知,急著掀開帷帳想要出來,腳挨著地麵的那一刹那,整個人便軟軟倒了下去,“安安……”
祁幼安剛硬著心腸踏出她的房門,聽著動靜回頭卻已經晚了,人已經摔倒了。
“誰讓你對我用苦肉計的?我不吃這一套。”
祁幼安氣極,卻也心疼得無以複加,手腳比腦子更快,來不及多想就將她抱了起來。
王大夫年紀大了,手腳不靈光,慢吞吞收回欲攙扶的手,“小將軍,宋大夫,老夫留在這裡似乎諸多不便,不如老夫先去大堂裡等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