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遠秋太過矯情,實在是這裡和現代差距太大,讓他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吃好了晚飯,林遠秋並未像平常那樣,先去院子裡走上幾圈消消食,而是直接回了房,從書袋裡拿出今日的課堂筆記,再把書翻到今日所學的課文,隨後照著課堂筆記上記錄下來的釋義,一字一句研讀了起來。
如今,對林遠秋來說,隻要學會斷句,文言文的背讀就根本不是問題。
而斷句並不難,有了前世的學習經驗,林遠秋會直接去找對應的“說話”詞語,如常見的“曰”“雲”“言”“謂”等,因為在這些字的後麵,一般就是另一句的開頭,知曉了這些規律後,林遠秋就用毛筆在每句話的後頭,點上一個小小的黑點,算做一個停頓的標點符號。
這樣,等再讀起文章來,就不會拖前拉後,不知哪句是哪句了。
不多會兒,就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就見林三柱端了一隻陶碗進來。
就在林遠秋不解自己才吃過飯,他爹怎麼又給他端吃的過來時,就見林三柱把裝著菜油的碗往桌上一放,接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小塊細棉布,而後鼓著臉把手一伸,道,“拿來。”
拿什麼來?
林遠秋納悶。
“挨板子的手啊,你小子今日倒是出息了哈,居然挨上板子了。”
見兒子傻愣愣的模樣,林三柱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今天自己剛在爹和大哥麵前把這小子誇上了天呢,結果倒好,天還沒黑就被打臉了。
“爹你咋知道的啊
?”
林遠秋有些詫異,自己剛才可是藏的好好的,按理說他爹應該沒看到才對啊。
怎麼知道的,還不是大堂哥的小兒子給報的信,林三柱心中鬱悶。
原來,看到林遠秋挨了夫子的戒尺後,林文進小朋友就高興的不行,這種大家都半斤八兩的感覺可真好啊。
而後,下學回家的路上,興奮的林文進還特地速度飛快的去了一趟二爺爺家,還沒到門口呢,他就扯著大嗓門,把林遠秋挨了夫子戒尺的事嚷給了院子裡的眾人聽。
彼時林三柱正滔滔不絕,與爹娘大哥他們說著徭役的事,還說讓他們都彆擔心,就憑狗子的聰明勁兒,將來考上秀才是肯定的事,屆時彆說不用交徭銀,就連那勞什子的徭役,都統統跟他們家無關了。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個臭小子給拆台了,想到當時那小家夥幸災樂禍的樣子,林三柱真想拎起來狠拍他屁股兩下。
既然爹爹已經知道了,自己也沒啥可藏的了,林遠秋乖乖把手遞了過去。
隻見小小的掌心通紅,且還有些腫起來的樣子,看的林三柱心疼極了,這王夫子下手也忒狠了點吧。
心裡雖這樣想,可嘴裡卻忍不住說道,“活該,誰讓你不聽夫子話的,下次再不聽,還讓夫子狠狠的打!”
林三柱邊說邊拿起沾了菜油的細棉布,輕輕擦著紅腫的地方。
“爹,咱家徭役誰去啊?”林遠秋痛的直吸氣。
“啥徭役?”林三柱放輕了動作。
林遠秋說道,“就是今日官差告示上說的疏通河道的徭役啊。”
“哦,那個啊,今年咱家誰都不用去,你爺下午就去裡正那裡交了七百文的徭銀,抵了徭役。”
用銀子抵徭役?
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林遠秋呆愣,他還真沒想到。
見兒子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林三柱恍然,“你小子不會就因為這事分了心,才挨夫子的揍吧?”
見林遠秋沒有反駁,林三柱忍不住道,“你個小屁娃兒才多大,這些事有你爺、你爹,還有你大伯二伯操著心呢,你隻需好好把書念好,彆讓咱家的銀子打了水漂,就算是為這家操著最大的心了。”
林三柱本也不想強調這些話,給兒子添壓力的,可族裡早就說過,族學念滿三年,若是再想學的話,就得各家自掏腰包,送孩子去鎮上私塾念學了。
所以,再有一年,狗子就得去鎮上念學了,那時才是真正花銀子的開始,束脩,筆墨,飯食,還有夫子的節禮,哪哪都得開銷,所以,林三柱覺得,自己有必要叮囑上幾句才行。
林遠秋點點頭,“爹,您放心吧,兒子知曉的。”
......
過了六月,林遠鬆的十五歲生辰到了,這預示著小夥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這不,家裡給他過了個簡單的生辰後,就開始忙碌起他的親事來。
劉氏娘家離的遠,當年她跟爹娘弟妹是因為逃荒才來到小高山村的。
吳氏看著這麵黃肌瘦的一家子,實在不忍心,就給了他們一些充饑的糧食,也算是救了他們一家老小。
後來劉氏爹娘準備回鄉時,她娘就把大閨女說給了林二柱,她娘的原話就是,這家人心善,肯定不會欺了兒媳婦去,到時閨女你就踏踏實實把日子過好就成。
那時老二已滿二十還未成家,突然有姑娘願意嫁進來,吳氏自然是萬分願意的。
何況她看劉家人也是不錯,就因為自己給了他們一些糧食,就時常會撿了柴火送過來。
吳氏並沒有因為人家爹娘自己給自己閨女做的媒,而看輕了人家,這不,當時雖日子拮據,可吳氏還是請了幾桌酒席,也算是正正式式娶二媳婦進的門。
且等劉氏爹娘弟妹回去的那日,吳氏還咬牙拿出了家中僅剩的兩百多文積蓄,心想著,總不能讓親家他們一路要著飯回去,彆到時全餓死在半道上,自家媳婦不是連個娘家都沒有了。
二媳婦娘家離的遠,自然就沒有侄女外甥女可說給二孫子,所以這說親的事,看來還得拜托給媒婆才行。
隻是,有了大孫子的說親經曆,吳氏肯定不會再去找張媒婆她們,便想著要不要去尋一尋鎮上的媒婆。
這不,心裡正這樣盤算著呢,沒過兩日秦氏滿臉是笑的上門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