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7文殊蘭 色字當頭一把刀。(1 / 2)

荒腔 咬枝綠 9109 字 11個月前

次日入夜。

某處富麗堂皇的會所,華燈璀璨。

鐘彌家客廳也正熱鬨。

表姨登門,跟章女士說著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八卦消息,神情之誇張,言語之膽顫,仿佛聞所未聞。

“……那個徐少爺是有未婚妻的呀,人家家裡眼光高的要命呢!我那天一聽徐夫人說有個小姑娘一直在纏著她家兒子,我就心想,也正常嘛,畢竟那徐少爺人長得體麵,家裡條件又好,哪怕沒名沒分小姑娘巴著他也是情理之中,惹花惹草都是應該的,可我一聽,徐夫人說那小姑娘叫什麼,叫鐘彌!哎呦!我心裡就咯噔一聲,我們彌彌講道理是做不出來這種叫她外公臉上無光的事的呀!”

一句話恨不得帶上十八個彎,其中幸災樂禍的意味,巴不得事實確鑿,坐準了鐘彌攀龍附鳳,大家半斤八兩,各奔前程,日後彆在她們母女麵前假清高。

什麼京市章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誰還記得。

章女士甚至都不看向鐘彌確認一眼,隻衝著表姨淡淡笑著說:“彌彌不會,應該是弄錯了。”

表姨說:“哪會錯哦,那徐夫人都說了,鐘彌,開戲館茶樓的,這城南難不成還有第二家馥華堂?”

長輩說話,也不管是什麼長輩,打斷都是不禮貌的,鐘彌待會兒要穿極修身的裙子,晚上就沒吃飯,這時安安靜靜聽表姨紅臉白臉都唱起來,隻津津有味剝著嫩綠蓮子。

到表姨這句說完,她才出聲。

“那個徐少爺,我是認識,我跟他高中同屆,不過也不太熟,表姨現在在州市的貴婦圈混得這麼如魚得水,消息靈通,不如再打聽打聽。”

表姨向鐘彌狐疑看去:“打聽什麼?”

“到底是誰糾纏誰?”想到那天在酒店露台借著沈弗崢麵子的那出狐假虎威,鐘彌不禁露出笑。

“不過他現在應該不敢糾纏我了,就不勞表姨替我操心了。”

鐘彌一臉純真好奇,眨巴眼,也向表姨回以晚輩的關心:“哦,對了,那個貴婦聚會有用嗎?表姨剛剛說徐夫人眼光高,瞧不上戲館茶樓,那其他人家呢,眼光高嗎?表姨選到心儀的女婿沒有啊?”

中年婦人的臉色登時一陣青一陣白,方才眉飛色舞粉墨登場,現下仿佛喪夫失子的苦楚青衣,咿咿呀呀唱不出調。

鐘彌看得很滿意,輕拍手,拂去手上的蓮蓬皮,起身說:“我晚上還有事,就不陪表姨繼續聊了,您自便。”

不多時,人走了。

鐘彌也從自家樓上再度下來,穿之前那件從寶緞坊取回來的旗袍。

玉白的綢,繡著濃碧夾淡青的文殊蘭。

本來以為今年夏天過去自己也沒什麼機會穿這件斯斯文文的旗袍,衣服取回來除了在鏡子前多比量幾回,也隻是等著過季封箱。

現在好了,物儘其用,還沈弗崢的人情,穿去宴會上扮淑女。

她曉得自己今晚的任務——替沈弗崢擋那些可能纏上來的鶯鶯燕燕。

車開在去綺月公館的路上。

夜色正釅,路旁的燈光流淌進車廂裡,照得那一身旗袍微微泛著絲綢織物的光澤,溫潤風雅。

鐘彌沒想到沈弗崢還記得這件旗袍。

“紋樣很彆致。”

他側首打量著說,“像是蘭花。”

鐘彌一愣,隨即解釋道:“文殊蘭不是蘭。”

“不過花語很好。”

鐘彌以前對“惜字如金”的認知刻板,覺得惜字如金就是不愛說話,漏了一個“金”字,跟沈弗崢認識不長,卻覺得,這詞配他才絕妙。

就譬如此刻。

正常人會接話問一句“文殊蘭是什麼花語”,可他不問,隻是淡淡看著她,靜等她的後文。

沒有任何對手戲。

隻有她的單人旁白,契合車廂的安靜氣氛。

“是……與君同行。”

“很好。”

他看著鐘彌,停了好幾秒才出聲,讓那一句淡淡的應和,倏然變得意味不明,有些苔蘚似的曖昧仿佛在暗處滋生。

宴會上,男人們應酬起來高談闊論,很多鐘彌都聽不懂,也懶得聽。

無聊就容易走神,美人走神也是好看的,就好比宴廳裡的流蘇水晶燈,不需要什麼動靜,單單存在著就是一種引人注目的美。

旁邊人聊起未來州市的開發事項,她忽然聽到幾個熟悉字眼,古城區,銀杏路。

那是胡葭荔家所在的地方。

鐘彌眼眸微動。

在場眾人都是察言觀色的老手,沈弗崢那裡沒有關竅能切入,便不放過機會從他身邊的女伴入手。

很快就有人露出好客神情,對鐘彌說:“鐘小姐初來州市,恐怕不知道古城區遊湖,那是州市旅遊的一大特色,有興趣可以試一試。”

鐘彌微笑:“我不是初來,本地人,古城區遊湖,是我小學的春遊項目。”

沈弗崢輕曬。

“啊?鐘小姐原來是州市本地人,那感情好啊,沈先生這次來州市視察,正需要——”

那人露出場合上的驚訝之色,本來要順著話題繼續穿針引線,沈弗崢見鐘彌微微努了一下嘴,那是一個仿佛在說怪沒意思又有點可愛的小表情。

小姑娘真的嬌壞了。

偏偏還嬌得落落大方。

他正不動聲色想著是誰把她寵壞的?她那位一生清雅朗正、不苟言笑的外公麼?思疑的同時,言語上卻不自主分了心,打斷那人的話。

“說好了今晚不談公事。還是在讀書的小朋友,再這麼聊下去,聽著會覺得很沒趣了。”

誰是還在讀書的小朋友。

眾人心知肚明。

而沈弗崢這兩句無棱無角的話,一語雙關,借鐘彌之口說沒趣,看似隻是寵著小朋友,實際上也是他覺得沒趣。

四兩撥千斤,眾人隻能應和。

晚宴過半,鐘彌沒上到妝的脖頸耳尖開始微微泛粉,沈弗崢側低下頭,聞到她發間清淡的香。

宴廳裡熏過木質香,經脂粉酒精一泡,早就糅雜成一種說不上好不好聞、卻是宴會獨有的濃鬱氣息。

可能身在其中不自知。

他靠近鐘彌時,仍覺得她的香味,是清涼又獨立的。

用酒杯示意方向,他在鐘彌耳邊說:“不要喝多了,那邊有餐台,去把你的酒換成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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