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佛頭青 是魚缸裡下潛的香餌(1 / 2)

荒腔 咬枝綠 11061 字 10個月前

旁巍倚在一樓欄杆處愜意吹風, 看著鐘彌上車,越瞧越有意思。

“唯有牡丹真國色, 花開時節動京城。之前叫你在州市流連忘返的, 就是這朵小牡丹吧?”

流連忘返稱不上,沒有鐘彌作導遊,會提前回京, 這倒是真的。

小牡丹這比喻沈弗崢不喜歡。

“牡丹多俗。”

她哪是什麼小牡丹。

驚蟄雨天冒出的筍尖,瞧著可愛鮮嫩, 一碰, 刺手紮人。

旁巍聞聲轉過頭, 笑得意味深長:“她那幅佛頭青牡丹,俗?”

頂級的回青才叫佛頭青, 藍中帶紫,泥金線條砌築成的工筆,濃姿貴彩, 儘得章載年真傳。

沈弗崢肘部支在椅子扶手上,沒理會旁巍的疑問, 隻打量一旁的小花園, 不少名花被養得半死不活,可能這屋子缺少女主人太久, 花花草草都失了精氣。

一屋子純歐式的裝修,突兀立了處烏竹花架, 擺著兩盆過了花期的文殊蘭,陶盆底,刻詩文,枝葉青翠。

他這大兩歲的發小,不僅在中西式結合的婚姻裡沒撈到好結果, 在各種中西式碰撞上也總有令人大跌眼鏡的心得。

“怎麼,不喜歡小牡丹,瞧上我這兩盆蘭了?”

沈弗崢手指捋一片葉,指間一鬆,順葉脈彈回去。

“文殊蘭不是蘭。”

旁巍走近瞧:“不是麼?彆人送來的。”

“不是。”

飛行棋也是棋,文殊蘭不是蘭。

旁巍想起一件事:“你之前不是叫盛澎弄了株素冠荷鼎麼,送人了?”

“你感興趣?”

旁巍笑著擺擺手:“彆,那麼貴的花我可養不起。”

沈弗崢乜他一眼,似笑非笑:“彆謙虛啊,更貴的花,你又不是沒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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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璟山,鐘彌看到靳月回的微信。

[你怎麼去璟山那邊了?]

[剛剛在活動現場,才看到,東西拿回來了嗎?]

後麵還跟著一通未接的通話邀請,那會兒手機已經被鐘彌放進包裡。

她坐在車上回複:[還算順利。]

車子停在紅燈前,一抬頭,很無意地,鐘彌跟司機在後視鏡中對上了目光——他在看她。

後者倉惶移開視線,車子也適時啟動,駛過路口。

鐘彌覺得好笑。

倒不是因為被人偷看,而是那眼神怪高級,脫離欣賞美女的膚淺層麵,像不發一言的暗處探子。

恰巧碰上京舞今天的活動結束,不少車子從校內陸續開出,鐘彌不想趕這趟逆向阻塞,提前下了車。

甩門之前,跟司機微笑告彆。

一副少見情緒的眉眼,平時發呆都透著清冷感,若偏刻意地笑,眼鋒便彎成一道帶刃的月,警告意味十足。

鐘彌沒有立馬回宿舍,而是走進校外一家咖啡店,點了一杯喝的閒坐。

靳月還在跟她聊天,說她對璟山不熟,那地方房子貴到不對外開售,隻給人送花去過一次。

萬一鐘彌在那兒被人扣了,一般人都進不去。

鐘彌回她:“知道你肯定有辦法進,所以才發給你的。”

鐘彌跟靳月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靳月大一就辦了休學,連頭帶尾算她們當室友的時間也不足兩年。

甚至大一開學她們因為跳《並蒂花開》,總在他人口中被評論伯仲,見麵也隻微笑點頭不怎麼說話,班裡有人傳她們不合。

後來靳月母親生病,她沒跟人講。

有時候兼職到很晚才回來,在衛生間一邊卸妝一邊小聲哭,鐘彌輕輕敲門提醒她:“雖然你很小聲了,但這破宿舍實在不隔音。”

靳月停了啜泣,打開門,忍著抽噎說:“抱歉,吵到你了。”

“倒也沒有,是我自己睡不著,你要是不希望她們兩個也聽到,我可以陪你去天台。”

靳月洗了臉出來,鐘彌拿了一件自己的毛衣外套給她,兩人輕手輕腳帶上了門。

鐘彌揣兜裡的一整包紙巾都沒夠,望著靳月濕紅的眼皮,最後沒法子地說:“往我毛衣上擦吧。”

靳月又哽咽著,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你這種性格,出去打工不會被騙嗎?”

每個人都會有能量場,不同時期不同模樣,那時候的靳月滿臉寫著“好欺負”這三個字,鐘彌也就是隨口一提,沒想到真紮到人家傷心處了。

靳月情緒崩潰,泣不成聲,手捂著臉,說了被徐凝扣錢的事。她不敢跟徐凝翻臉,因為她現在不能失去這份兼職。

“我媽媽還住在醫院,等著做手術……我為什麼會這麼倒黴?”

大一教形體的老師對她們說,青春寶貴,一定要珍惜靈氣,似她如今想跳也沒地方跳了,隻能困在這四方鏡子前,教她們知臻程,惜光陰,日後去更大的舞台上發光發熱。

午時頂盛的陽光灌窗而入,學生們穿練功服席地坐,花兒一樣的鮮妍麵孔,個個都聽得認真。

不久後靳月便過上豪車接送的日子,去了更大的舞台。

那舞台有多大,流言蜚語便有多滔天,有人豔羨不已,亦有人嗤之以鼻。

再不久,她就休學不讀書了。

時不時,鐘彌在校能聽到有人說靳月命好之類的酸話。

可她總記著,她借兩萬塊給靳月,她紅著眼睛,手指都在發抖,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這筆錢還給她。

社會新聞鐘彌沒少看,她總覺得一個人的苦難如果能被大眾理解,一定是慘到了極致。

所以有時候流言霏霏仿佛也是一種變相的慰藉。

還沒慘到底。

進校第一個跟靳月有不合傳聞的鐘彌,成了她生活翻天覆地之後,唯一的朋友。

她很珍惜鐘彌的這份友誼。

所以鐘彌來問她推薦餐廳,要環境好,口味佳,人少清靜的那種,靳月十分上心,推薦了一家上榜黑珍珠的京郊私房菜,她跟人去過幾次,每天菜品限量,需要提前預約。

靳月幫她預約,說到時候報她的名字就可以。

鐘彌對京市的高級餐廳知之甚少,要是尋常朋友過來玩兒,她倒是有兩家適合拍照打卡的日料,但請沈弗崢吃飯,日料不行。

聽蔣騅說過,他不吃生食。

想餐廳想頭疼了,隻能去問問靳月。

得到回複後,她先去網上搜了一下這家私房菜,寥寥幾個視頻帖子,文字配圖都專業,有種帶人開眼界的科普味。

地點在郊區,園林式建築。

水榭長廊,漂亮到像可以收費的景點,很難讓人聯想到煙熏火燎的廚房,要不是在門口一下車就有服務人員領著,進門要往哪兒落座大概都會暈頭轉向。

沈弗崢有點驚訝她怎麼挑到這個地方的。

“是朋友推薦的。”服務人員引他們到中庭,詢問完菜品就走了,鐘彌參觀四周,也很新奇,“我也是第一次來。”

“你今天看著很學生氣。”

聞聲,鐘彌停在一麵巨大的玻璃魚缸前,往裡頭照了一眼,小雞黃的連帽衫,長發微卷披散著,說高中生也有人信。

摘下的杏色鴨舌帽被食指勾著,中央的刺繡紅櫻桃不是應時的產物,此刻正紋理粗糙地磨著她的手指。

缸內彩魚擺尾和她聲音幾乎同步,水聲嘩然一下。

“我隨便穿的。”

不敢過多打扮,其原因細究起來可能也很奇怪,擔心被看出刻意,也是刻意的一種。

他從鐘彌身後走過來,周遭安靜,襯得腳步聲低又分明,那些好動的魚兒好似感受到他的靠近,遊得越歡,仿佛故意折騰動靜,博他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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