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紅豆餅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2 / 2)

荒腔 咬枝綠 10193 字 10個月前

那頭沒及時回複。

她忍不住又發過去一條。

[就是因為得不到你才這麼惦記她吧?]

隔幾秒,屏幕裡跳進一條新消息:[知道就給我想辦法。]

那一瞬的惡心超出了生理承受範圍。

她死死盯著手機,不敢相信這是昨晚脫她衣服說喜歡她的男人。

一點點真都沒有嗎?

怎麼會有人壞得這麼心安理得?連做樣子哄人都懶得應付一下?她愕然,發冷,畸形扭曲產生的聲音,仿佛一部機器從最內裡開始崩壞。

她試圖繼續去想一些人間清醒的話來安撫自己,力證自己也沒選錯什麼。

但耳朵裡有巨大的嗡鳴。

鐘彌沒食欲,喝了半碗湯,胃裡舒服些才挑了點菜吃,都是清淡口味,難得這份羊肉湯半點腥膻味沒有。

翻看蓋子上的驚鳥器圖案,這家的菜雖然做得很合鐘彌胃口,但那個盤核桃的中年老板實在沒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那人臨走前看她那眼,此刻想起來,依然像某種尖銳的警鈴一樣叫她身心不適。

鐘彌不是那種稀裡糊塗就會讓自己沉進負麵情緒裡的人,那天下午她去練功房出了一身汗,大多時候隨著旋律放空大腦,席地坐喝水休息時,抱著膝蓋,想想事情。

好幾次有衝動拿手機給他打電話。

說什麼都想好了,問他這麼會照顧人,是不是照顧彆人得來的經驗。

畢竟乘涼了,問問這麼好一棵樹是誰栽的,也是情理之中吧?退一萬步說,不是情理之中又怎麼樣,不是他說可以隨便問的嗎?那她就裝天真無知隨便問好了。

內心戲好足,但電話沒打。

外頭天黑下來,再次接到老林電話,鐘彌去取了餐,在校門口她沒有第一時間看到老林,一是晚上校門口人多,二是鐘彌沒看到那輛A6,老林是從一輛紅色出租上下來的。

鐘彌還當沈弗崢的車子出了什麼事故,更擔心是某人出了事故,老林聽懂她的旁敲側擊,笑著說:“沈先生下午吩咐我去機場接了個人,換了車,說怕開那車過來給人看見了,給您添麻煩,叫我把車停在飯館門口,打車過來的。”

鐘彌心裡笑,還真是又懂又貼心。

這棵樹是自己長得這麼好的嗎?

老林說:“您要是不樂意,明天我就不來了,您自己注意點兒飲食,沈先生很關心您。”

鐘彌嘴角繃著,露出一個生硬的笑,禮尚往來拋出一句話:“托您轉告,我也很關心他。”

兩手空空也不合適,鐘彌叫老林稍等,自己就近去小吃攤上掃了碼,買來一份紅豆餅,紙盒裝,月餅大小,十元一份,一份三個,鐘彌吃過,口味還不錯。

紙盒外頭套著的透明塑料袋紮好,她遞給老林。

“我的關心。”

回去的路上,鐘彌隱隱後怕,一個男人讓她這麼煩,她不怨罪魁禍首,居然隻怪曖昧傷人腦筋。

真沒道理。

他是天蠍,又不是天仙,何必這麼護他?

那天,很晚鐘彌才接到沈弗崢打來的電話,晚到要不是何曼琪先進衛生間洗澡磨蹭了一個多小時還沒來出來,她這會兒估計已經換睡衣躺在床上了。

來電顯示在手機上一亮,她掃到,接起電話就說:

“忙到現在才閒下來嗎?可真是日理萬機。”

那頭靜了好幾秒,好似隻有微小的風聲,隔著電波也把人吹醒,鐘彌這才察覺,自己剛剛的聲音裡滿是戀愛小女生的那種嗔怪,跟撒嬌無異。

乍然清醒,她便陷入自鑄的困局。

她咽咽喉嚨,脾氣散了,取而代之是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怎麼不說話?”

那邊含混著,拖長音,歎氣似的“嗯”了一聲,又停了兩秒,才說:“今天聽了一天的廢話,彌彌我好累啊。”

不設防收到他這樣的深夜弱態,鐘彌一瞬間大腦皮層發麻,她沒見過他這樣,也沒想過他會這樣。她不受控去想,那該是什麼樣子,一個看似永遠不動聲色大局在握的男人,歎息,累了,是什麼狀態?

是闔眼靠在車座裡,一邊通電話一邊揉眉心嗎?

“你累了,就休息,乾嘛給我打電話?”

沈弗崢說:“不是你讓老林轉達,你很關心我,我現在,就很想要你的關心。”

她起身往樓下走,似乎覺得熱,想要去吹風。

“關心不就是口頭一說嗎,我要怎麼關心你啊?”她緊張到有點開始胡言亂語了,“你是……你是今天打牌輸錢了嗎?”

“嗯,輸了。”

站在宿舍樓前的玉蘭樹下,她已經開始用指甲用力摳自己的手指,才能保持聲音如常了。

“輸了很多嗎?”

鐘彌想著如果不算多,自己可以發個紅包慰藉他一下,聊作情趣。

氣氛到了,花點錢也無所謂。

沈弗崢回答:“沒有,就輸了一點。”

鐘彌鼓起勇氣追問:“那具體是多少啊?你的電話號碼是微信吧?”

沈弗崢聽出她的意思,笑了聲,那種疲態裡溢出一聲笑的音調,模糊又酥麻,像樹葉的背光絨麵蹭到皮膚上,使人癢。

鐘彌不懂他笑什麼。

那頭停了笑,一本正經說:“輸了……差不多半台車,這樣吧彌彌,我給個銀行卡號給你?”

鐘彌立時臉色悶紅,還好隔著手機什麼也看不到,她強裝鎮定,指名道姓:“沈弗崢,你不會就是靠這招在小姑娘這兒發家的吧?”

他笑著說:“沒,第一次用,對方就聰明識破了,這條致富路走不通。”

剛剛鐘彌還想著,氣氛到了,花點錢也無所謂,現在明白,彆說是氣氛到了,氣氛炸了也不行。

“半台車,你好意思說,你怎麼不說半個我呀?”

話脫口而出,通話語音沒有撤回功能。

一時安靜。

鐘彌緊緊皺眉懊惱。

他不故意調侃了,又是原來那副敲金擊玉的嗓子,浮著疲意,如金玉落一層薄絮,顯得沉頓,喊她名字,卻比調侃更勾人。

“彌彌,半個不夠。”

那是怎樣一個夜,很久以後鐘彌想起來仍記憶猶新。

九月的最後一天,夜風很涼,她匆匆下樓忘了穿件外套,沒拿手機的一側胳膊攏著自己,但不覺得冷,有一股陌生的熱意從心頭竄起,與這冷風對衝,不知勝敗。

“紅豆餅還不錯,就是涼透了,豆沙有點硬。”

那份紅豆餅就是隨手買來糊弄的,他居然真吃了?

鐘彌一邊心動,一邊又覺得這跟自己想為他填賭資一樣,不過是氣氛到了的好聽話。

“你今天那麼忙,還抽空吃了我的紅豆餅嗎?”

沈弗崢想起那盒紅豆餅,透明塑料袋紮著,悶了熱氣水汽,又擱置到涼,拿出來的時候紙盒都有些發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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