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落腳處 滿臉愁絲化作紛紛情網……(1 / 2)

荒腔 咬枝綠 14150 字 11個月前

小孩子學棋, 通常四到七歲最好,鐘彌小時候磨磨蹭蹭到九歲才開始啟蒙,還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小時候的鐘彌, 誰見了都要誇一句活潑可愛,你要是讓她唱歌跳舞,那她能蹦蹦跳跳個沒完,跟朵小花兒似的討人喜歡, 對誰都是笑臉。

可要是不許她動, 要她規規矩矩坐著動腦子,那能難受死她, 要是再碰上點兒什麼不順心的事,當場生小脾氣,哭出來也是有的。

鐘彌不愛動腦子學棋, 但不妨礙她聰明,她曉得外公最疼她, 隻要哭著擠兩滴眼淚出來,外公見了一準心軟。

所以那回故意灑了棋子,章女士雖然口頭說了她一句不像話, 但外公做主又哄她, 以後便不學棋了。

之後她受不得淑敏姨的激將,還要大言不慚。

——飛行棋也是棋。

想到小時候的這些事, 鐘彌難免不好意思,就如在外公的小院子裡初初見麵,沈弗崢就打趣她,鐘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麼會沒有可講之處。

沈弗崢這會兒看她的眼神太軟,仿佛透過此刻的鐘彌想象她小時候的淘氣模樣, 這讓鐘彌能特彆切實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

她還賴在外公懷裡頑皮哭鬨的時候,他已經芝蘭玉樹,通人情知世故,會給人送禮了。

“我九歲的時候,你大概在乾什麼?應該在讀高中吧?”鐘彌推算著時間,朝前一湊,抿嘴笑得不懷好意,“有……跟什麼姐姐早戀嗎?”

沈弗崢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你九歲,我應該在準備留學,我十七歲上的大學,沒跟什麼姐姐早戀。”

他條理清晰,說話不疾不徐,連所謂回敬聽著都充滿陪她胡鬨的寵溺,“彌彌小姐十七歲應該在跟人早戀吧?”

一下被猜中,鐘彌難為情地鼓了鼓兩腮,為了占上風,隻好先出手,一板一眼地批評他:“乾嘛呀?早戀你也管,你沒早戀,所以你是什麼道德楷模嗎?”

沈弗崢神情淡淡,瞧她可愛,曲著食指往鐘彌鼻尖上輕輕一敲:“喜歡他什麼?”

他的過分坦然,讓鐘彌心頭劃過一絲異樣感。

如果她是和同齡人戀愛,對方不說介意她有前任,也一定會很耿耿於懷她之前那段戀情,一早就把周霖的個人消息問個底朝天吧?

而沈弗崢給鐘彌的感覺就像……

舉一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就像他在問拍到手的一塊地皮,上一個老板是出什麼價才拿到的,他或許有興趣知曉內情,但絕不會再拿對方當對手,彼此根本不在一個層級,沒有不和的必要。

鐘彌有點摸不清成熟男人的想法。

但還是團著這種棉絮一樣的心思,如實回憶著:“他成績好,長得也清秀,高二我們學校運動會開幕式,我那天帶手機去學校被人撞碎了屏,他撿起來,說他可以幫我修,我以為是他幫我去手機店換,沒想到是他自己會修,他幫我換了一個手機屏,我當時就覺得這個男生話不多、動手能力還挺強,挺吸引人的。”

說完沈弗崢誇她眼光好,小小年紀,就很務實。

鐘彌不是能藏住情緒的人,嘴撅起來,裝作惡聲惡氣道:“我現在很不務實了!”盯著他看,含沙射影也欠缺技巧,“我現在虛得要死,現在找的對象……都不會修手機屏幕了。”

沈弗崢低聲一笑,不認同:“沒有,你越來越務實了,現在這個對象雖然不會修手機,但可以換,多少都可以。”

鐘彌嘴角翹一翹,敷衍地誇:“哇,沈先生真是財大氣粗。”

車子到了餐廳門口,緩緩停下。

鐘彌穿上外套下車,沈弗崢從她書裡將寫著微信號的小卡片抽走,晃一晃。

“這個沒收。”說完喂進旁邊的銀色垃圾桶裡。

“以後換一家店喝咖啡。”

鐘彌有點恍然,不知道他是真介意,還是知道自己其實很吃他吃醋這套,總之,她的開心不假。

她故意表現反抗精神:“為什麼啊?”

紮領結的服務生詢問完預約,替他們引路。

沈弗崢攬著她的肩往裡走:“對於男人來說,第一眼就喜歡的人,非常難放棄,可能就是無法放棄,隻要你再出現,就會想再試試,甚至不需要你出現,隻要能再找到你,什麼死灰都能複燃。”

鐘彌入座時側看著他,他剛把話說完,等他坐至對麵,她的眼神也跟隨過去。

沈弗崢問:“怎麼了?”

鐘彌搖搖頭,端起剛剛上的氣泡水湊來唇邊喝,長長的眼睫低下,藏住情緒,心裡想著,他看似在說那個咖啡店店主,也好像在說他自己。

放下杯子,鐘彌隨口說:“沒什麼,就是剛剛在想,公寓樓下環境不錯,還能靜靜看書的咖啡店好像就那一家。”

開胃小菜是鼇蝦和裹滿奶油醬汁的扇貝,無功無過,倒沒有讓人胃口大開的本事。生牛肉薄片是現場製作,口蘑片,火箭菜,擦成碎的檸檬皮,最後再刨下厚厚一層木屑一樣的芝士。

屬於視覺給味覺加分了。

主廚遇上她和沈弗崢這樣對製作過程不感興趣的客人,大概也會覺得熱情受創。

用餐時,他們聊著一些無關痛癢到事後回顧都不一定記得起的話。

鐘彌食飽,開始怪剛剛的車程太短,不然她也能很自然地問他,他喜歡他前女友什麼?

隻是,她大概難有他那份從容大方。

這份“不大方”讓鐘彌在回州市過年前,乾了另一件不大方的事。

那天蔣騅說他有個發小戀愛三周年,在酒吧定了包,喊了一堆朋友來玩,特熱鬨,問鐘彌要不要一塊來玩。

鐘彌本來推說也不認識他那些朋友,大概都是些二代,蔣騅說:“你來了,不就認識了,來吧,我和小魚都在。”

有時候鐘彌覺得這位蔣少爺腦子很活,有時候又很想懷疑蔣少爺其實沒腦子。

“你不是看不出來你女朋友不喜歡我吧?彆把沈弗崢的話當聖旨好不好,少管我,你多顧顧她吧。”

或許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太了解,蔣騅完全不放在心上:“沒事,她一直就那樣,小孩子護食一樣,沒壞心的,你來啊,我叫人去接你。”

因為想打聽一下沈弗崢前女友的事,鐘彌那晚才有了化妝出門的動力。

到了地方,九點多才剛剛熱鬨起來,鐘彌撿空問了,蔣騅的反應完全出乎意料,笑著說:“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四哥還談過,他留學那會兒的事太早了,我倒是聽我媽說在英國分手的時候,我四哥送了她一份仁至義儘的大禮,我們家沒有人把這事兒當事兒,不過那女的,還真挺不一般的,你知道她現在——”

那晚是慶祝蔣騅一個姓賀的發小戀愛三周年,在場其他人心裡想的什麼不知道,但開場一齊舉杯時,小魚心裡想的肯定是沾這份喜氣,和蔣騅長長久久。

話剛說到這兒,有人著急跑來跟蔣騅說:“小魚跟一個女的吵到打起來了!我草,真的開眼界,女的扇起巴掌真猛!”

蔣騅一瞬間坐不住,手裡杯子差點捏碎:“誰打她了?”

那人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你老婆誰敢打啊,小魚打彆人!快快快,快去拉!”

那晚除了小魚出事,鐘彌也碰見不該碰見的人。

洗手間一條走廊,旁邊的電音節奏震得牆壁都在晃,她和彭東新冤家路窄。

相隔幾步路,彭東新瞧見她,眼睛短瞬間一蹙一亮,舔著唇,驚喜地笑起來,往前走著說:“彌彌,你看京市這麼大,還是咱們倆有緣,是不是?你說我們都多久沒見了,我是真想你。”

那種不適感像灌了一肚子發酵的酒,難受得鐘彌扭頭時都下意識彎了彎背。

彭東新“欸”了一聲,追上來抓她胳膊,叫她彆走,鐘彌越掙,他就掐得越緊。

“彆走啊,彌彌,你說我這熱臉貼你多少回了,你總不能次次不給麵子吧?你現在在哪兒上班呢?京舞劇院那門你還想不想進了?彌彌,我是真喜歡你,就你說你那個室友,爛貨一個,要不是看你麵子上,我能睡她?”

那一巴掌是怎麼扇出去的,鐘彌後來完全沒有記憶,她隻記著那隻惡心人的胳膊她怎麼也揮不開,惡心人的話一句接一句往她耳朵裡灌。

衝氣到頂了,炸開了。

打完她胳膊都在發抖,麵上是冷的。

彭東新往旁邊踉蹌一步,捂著一側臉,不可思議瞪著她,隨即眼裡意外被怒火取代,要把鐘彌燒成灰似的。

走廊儘頭有間雜物室,鐘彌狂奔過去,一秒沒停頓,進門反鎖,下一秒她貼著門的背就感到猛烈一震。

外頭追來的彭東新拳打腳踢著,罵聲一刻沒停。

“給老子開門!草你媽的,老子今晚不睡到你老子跟你姓,給你臉了!敢打我!草你媽的,婊/子!”

裡頭沒燈,黑得徹底。

鐘彌強行鎮定下來,蹲在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蔣騅的電話撥過去沒人接,可能還在處理小魚的事,手指隻停了一下,她立馬將電話撥給盛澎。

她知道這兩人夜場玩咖不分伯仲,這邊一整條街都是酒吧夜場,他們經常串著場子玩,上半夜下半夜不在一個地方都是有的。

電話一通,盛澎那邊的音樂聲就傳過來,他笑著喊說:“彌彌,那邊還好玩嗎?他們那邊今晚沒show,你要不要——”

呼吸裡是雜物沉積的黴味,門還在被人一腳一腳踢,門外的人也在打電話喊人過來。

每一秒鐘彌都覺得格外漫長,根本來不及等盛澎說完話,就出聲打斷了他:“你能不能現在就過來,你來——”

一時急到連酒吧名字都忘了,鐘彌腦袋空空,“你來……蔣騅朋友這邊,二樓,洗手間走廊儘頭,我被人堵在雜物室裡。”

盛澎已經聽到那邊隔門的吵嚷,有個男聲罵著,叫人來開門,說不行就把門撞開,今晚這事沒完。

那一腳力太大,又或者鐘彌蹲到發虛站不穩了,她往前一跌,膝蓋磕在地上,地上不知道有什麼雜物,痛感一瞬從骨骼處、皮肉上,毫不客氣地蔓延開來,叫她皺眉。

“嘶——”

盛澎在那邊急瘋了:“等著等著!馬上!馬上就來!誰啊?誰他媽敢堵你,蔣騅呢?蔣騅死了?”

“彭東新。”

聞聲,盛澎在那邊爆了句粗:“彌彌,我先掛,我馬上就來!”

電話裡的聲音消失,也同時讓鐘彌陷入茫茫黑霧中,她摸不清這些人之間的關係,沈弗崢讓她重新進舞團或許是小事一樁,但為了她得罪彭東新或許……

不知怎麼,她這一刻反而冷靜了下來。

以至於門被盛澎打開的時候,她看著比在場所有人都要淡定。

彭東新站在盛澎身後,虛偽笑著問:“澎哥,這什麼意思啊?搶女人不至於吧?”

盛澎把鐘彌扶起來,回頭嗤道:“搶你祖宗!等著死吧逼崽子,你家裡沒給你提醒,叫你這陣子彆在外頭招搖嗎?”

彭東新一愣。

他靠肚皮上位沒權沒勢沒名分的媽還真苦心叮囑過,叫他彆再跟什麼女大學生來往,他當說何曼琪呢,踢了就踢了,也沒多心想。

彭東新露了怯,見盛澎扶鐘彌出來那股小心翼翼的伺候勁兒,跟上去問:“澎哥,什麼意思啊?”

盛澎看著鐘彌流血的膝蓋已經夠鬨心了,彭東新還不依不饒的。

今晚這麼大動靜,經理早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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