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這樣的話,喬嫣也不會問了。
陸長決道:“那你怎麼想的?”
喬嫣沉思片刻,“有沒有什麼幻想症啊?小孩子會有幻覺,然後當真了什麼的?”
不知道為什麼,喬嫣覺得,陸長決在聽到她這樣問後,鬆了口氣。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大丫平時也沒有在其他事情上出了幻覺,可能就是她做夢,在夢裡被嚇到了,對這件事印象比較深,”陸長決安慰道,“你想想,你現在是不是也記得一些小時候做的恐怖的夢。”
喬嫣想了想,還真是那麼回事,“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大丫給我講的時候,我聽著難受,總覺得這些事像是發生過一聲,壓得我心裡喘不過氣。”
陸長決稍作怔忡,摸了摸喬嫣的頭,“彆怕,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早點休息吧。”
“好。”
喬嫣回了個微笑,拉過被褥,躺下身,提醒了陸長決一聲記得關燈。
拉了燈後,四周頓時陷入黑暗。陸長決聽到身側窸窸窣窣,布料的摩擦聲響了一會兒,喬嫣翻好身後,選了一個躺著舒服的姿勢,便沒再動彈了。
時間流逝,耳旁的呼吸聲逐漸平穩,陸長決聽出來,是喬嫣睡著了。
適應了夜色的雙眼能大致看清眼前的場景,喬嫣是麵向他這邊,雙手疊放在臉側,已經熟睡過去。黑暗中,陸長決握住喬嫣的手,才放心閉上了眼。
***
月牙島四季分明,春夏秋冬該熱的時候熱,該冷的時候冷。深秋一來,氣溫就開始往下降了。
喬嫣要給倆孩子準備秋冬的衣服,大丫去年買了兩套新的,還能再穿幾年,隻不過孩子長個兒了,她需要把衣服改長點。
在縫紉上,喬嫣不太拿手,便去隔壁找尤莉幫個忙。
尤莉和她相反,這手工活是最擅長的,喬嫣做衣服上的事不懂,多半是來問她。
她拿著孩子們的衣服褲子去隔壁,院子裡看到尤莉,尤莉熱情地招呼她進屋,誰料,被另一邊的古大嫂看到,連忙問:“小喬,你是不是找小尤做衣服啊,等我一會兒啊。”
古大嫂也沒給喬嫣說話的機會,回了她家裡拿了布過來,笑嗬嗬地說:“我也想找小尤幫我家小濤小元做條褲子。”
古大嫂這個人不講究,臉皮還厚。
剛才她跑得快,沒給喬嫣開口的機會,也沒問人家尤莉答應不答應,自顧自地就要上門來了。
尤莉這人脾氣好,鄰居間的要求幾乎不會拒絕,喬嫣也沒法說古大嫂的不是,怕給尤莉招仇恨。
但是古大嫂這人挑在她上許家門的時候才來,喬嫣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古大嫂,我不是找尤嫂做衣服,是讓尤嫂教我給孩子們接一下褲腿的。”
古大嫂像是沒聽出她的畫外音,手一揮,滿不在乎,“這不都一樣嘛,我這邊也沒多少活,我跟著你們一塊。”
“你……”喬嫣還想說話,尤莉拉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把二人領進了屋裡。
尤莉本人都不讓她出頭,喬嫣便不再說什麼。
給孩子補褲腳的工作量算不上大,難度也一般,隻是喬嫣不想補了以後看起來太明顯,讓尤莉教她怎麼做得自然些。
她雖然不擅長做縫紉,但學習能力還是有的。
看了兩遍,差不多能上手了。
古大嫂這些東西都會,過來湊熱鬨,無非是看尤莉做衣服手藝好,想占便宜。見尤莉真的是在教人,她也閒不下來,要麼跟著尤莉指導兩句,要麼就說喬嫣這裡做得不對,喬嫣都快煩死她了。
偏偏這人也不曉得自己多討人厭,還找話題:“孩子們個頭躥得快,你補的話,就多補一點,今年褲子大了就大了,明年還能穿。我家小濤小元的衣服褲子都是這樣做的,能穿個好幾年呢!”
喬嫣皮笑肉不笑地回懟:“古大嫂你這不是都會嗎,怎麼還要尤嫂幫你做褲子?”
“小尤手藝好,上回小濤看到小玫三姐妹穿的軍裝,一直鬨著我給做,可是這家裡有哪裡有布嘛!對了,小尤,以前忘了問你,你給孩子做的那套軍裝,布是哪裡來的?”
說是軍裝,其實也就是深綠色的衣服。
尤莉手巧,當時給三個閨女做了一套衣服,島上的孩子們都羨慕死許家三姐妹了。
古大嫂那個時候就惦記著尤莉幫忙做一套,但是布票吃緊,實在是勻不出來。
尤莉說:“我去城裡換的,就是以前小喬帶我們去過的那裡。”
“那小喬換得了嗎?”
“沒呢,要是換到了,我都重新給石頭做一套新衣服了。”
古大嫂嘖嘖兩聲:“你對石頭倒是好咧!就是不知道不是親生的,會不會記得你的好。”
喬嫣往古大嫂那兒瞥了一眼。
後者沒接收到她的視線,又自顧自的問:“小喬你和陸副團長結婚都快一年了吧?怎麼肚子還沒有動靜啊?”
尤莉幫忙道:“小喬還要上課呢,兩個孩子年紀也不大,生了孩子照顧不過來。”
“咋能這麼想嘛!”古大嫂撇撇嘴,一副過來人的口氣,“石頭過了今年就八歲,年紀不小了,大丫也不是你閨女,要我說,一個女人還是得生個自己親生的孩子帶在身邊,要不然以後這家裡就沒有你當家的地兒了。”
喬嫣咬斷了線,不疾不徐地說:“嫂子你生了四個,我也沒看是你當家啊。”
古大嫂一噎,好半天才繼續:“我這是好心提醒你,陸副團長是收養了石頭,但那又不是他的血脈,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有個親生的閨女兒子啊。”
“你倒是比我了解我家長決呢。”
不論古大嫂怎麼講,喬嫣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古大嫂心裡哼了聲,暗道喬嫣就是個不識好人心的,好好說了不聽,以後有她哭的!
被喬嫣回了這麼幾句,古大嫂心裡肯定也不舒服。她讓尤莉給她做褲子,尤莉沒有答應,隻道可以教她,古大嫂沒辦法,一臉不甘地回去了。
送古大嫂離開,尤莉無奈地搖搖頭,“這古大嫂啊,嘴巴從來都閒不住。”
“可能是大家夥平時太給她麵子,才遇到睡都愛叭叭上兩句。”
“她一直都這樣,以前在軍校的時候,也是能說,那會兒更能鬨騰,你家小陸以前不想結婚,有部分願意都是看黃副團長被她鬨的。”
喬嫣驚訝,“還有這事?”
“小陸沒給你說過?”
“嗯,他不怎麼說彆人的事,以前好多事,我也沒問過他。”喬嫣顯然是對尤莉剛才說的那些有點興趣,讓尤莉給她講。
許政委和陸長決關係一直不錯,不過在軍校那幾年,陸長決是和黃副團長一起住宿舍。
後來黃副團長把古大嫂接來,黃副團長才搬出宿舍,但他隻要和古大嫂吵架置氣,就搬回宿舍去住,陸長決就成了那個聽他訴苦的人。
美好的婚姻沒見著幾樁,多數都是生活裡的雞飛狗跳,陸長決對婚姻也就沒那麼期待。
回家後,喬嫣洗了冬瓜和海帶,在灶上燉湯。打掃了一下屋裡,在外頭玩了一下午的倆孩子回家了。
石頭抱了個球,把球扔在門口,想去櫃子裡翻零嘴吃。
喬嫣往他手上拍了一巴掌,“說了多少次,玩回家先洗手,怎麼不聽話?”
“我記著呢,這不是打算先找出來再吃嗎,”石頭縮回手來,“媽,你燉什麼呢?我聞到香味了。”
“冬瓜海帶湯,晚上給你們炒點茶樹菇,對了,一會去摘兩個茄子,晚上給你們弄一份蒜蓉茄子。”
“大丫,聽到沒,去摘茄子。”石頭張口就指使大丫乾活。
“你小子……”喬嫣饒有意味地望著石頭,又看大丫那小沒出息的,說了聲“好嘞”就往外跑。
但剛跑出去,大丫又掉頭進來,“小、小姨,有送…送信叔叔。”
郵遞員上門來都是給家裡送信,時間一長,在大丫這裡就有了個送信叔叔的稱號。
喬嫣還以為又是喬家塘那邊兒來信,結果拿到手,發現是島城寄過來的。
寄信人是吳海峰。
距離上次在島城碰見吳海峰沒過去多久,他說有治口吃的消息,會寄信給喬嫣說。還以為真被他打聽到了,喬嫣連忙把信拆開,石頭也好奇地探過腦袋來看,問:“媽,誰啊?”
內容讓喬嫣大失所望。
吳海峰並沒有打聽到醫生,信裡也沒說什麼內容,簡單道了一句境況,並說自己已經在托人打聽了。
像是在彙報進度似的。
“我在老家那邊認識的人,他說幫妹妹打聽治療口吃的醫生。”
石頭:“我爸認識嗎?”
“算是認識吧。”
“那怎麼說,有沒有給大丫找到醫生?”石頭也在意這個問題。
“還沒呢,”喬嫣想到灶上還有鍋,隨手把信放在了客廳的櫃子上,“你看著大丫有沒有把茄子摘下來,我去看湯燉得怎麼樣了。”
冬瓜海帶湯不需要燉得太久,喬嫣嘗了味道,又看冬瓜已經完全煮熟,就把鍋給抬了下來。
石頭和大丫摘完茄子,把家裡的蔬菜洗乾淨,端進廚房給喬嫣。
陸長決就回來了。
小家夥連忙到他爸跟前道:“爸爸,我媽老家有人寄信給她。”
“你姥姥姥爺又來信了?”
陸父陸母的信一般是寄到部隊裡的,由陸長決收,說到老家有信寄過來,陸長決第一反應是喬家寄的。
石頭搖頭道:“不是,我媽說是一個認識的人,你也認得,信放那兒了。”他朝櫃子上指。
這年頭通信不便,寄信的人通常會在信中說很多話,但喬嫣收到這封信,隻有薄薄一張。
陸長決拿起來看了看,眼睛最先捕捉到了信紙上的三個字。
——吳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