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的雷威壓在頭上,隻要落下,正殿廣場,包括大殿中的每一個人,全都得死在這裡。
寶祿太上長老衝擊地仙境,寶相宗各峰的長老、親傳、內門弟子都趕來了。可以說,整個宗門的精銳儘聚於此,要是雷海落下,寶相宗離滅門也不遠了。
眾人嚇得紛紛大喊住手,甚至有出言威脅者。
練容德叫道:“不就是要物資嗎?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給你就是。”
雷海繼續往下壓。
防禦大陣出現裂縫。
秦鳶坐在鍋裡,飄在雷海上方,說:“我討的可不僅僅是那點物資的債!身為修仙者,吸收此界天地靈氣修行,卻不思回饋天地,那就請諸位,把吸收到的靈氣,還歸天地罷。”
練容德大叫道:“秦鳶,你要想清楚,今天你滅我寶相宗,其他各宗派會擔心落得寶相宗一樣的下場,被你們所滅,聚集起來滅你們狐山。”
秦鳶輕哧一聲,道:“說得你們好像沒有要滅我們狐山,那不是讓我們打回去了嗎!”
說話間門,防禦大陣的裂紋越來越大,雷海中的雷力從裂縫中滲進去,化成雷柱劈到大殿前的廣場上,大殿房頂上。
底下的寶相宗弟子驚駭交加,紛紛躲閃。
有躲閃不及的,被雷劈中當場燒成骨頭渣,就連身上的法衣、法寶都沒留下。
大乘境的大長老們,各施神通,想要趁著雷海壓下來前離開。
隻有極少數的幾個大長老見到雷柱落下,不顧地仙境的雷威,冒死去救那些弟子。
秦鳶悄聲傳音胡阿呆:“留意下,哪些在危險時舍身護彆人的,放他們一馬,扔去寶相城。切記,凡事不可做絕。”
胡阿呆點頭應下。
秦鳶瞥見有大乘境的大長老在用傳送符,趕緊對胡阿呆說:“封住山頭,彆讓他們跑了。先用雷轟了那些用傳送符的。”修煉到大長老境界,不知道用了多少宗門資源,結果危難當頭,先自己跑!跑得了麼你!
胡阿呆立即照辦。
秦鳶又叮囑胡阿呆:“用雷把他們劈死,彆吸收他們的靈氣。他們死了,靈氣散歸天地,算是了斷此間門因果。你將來還有自己的路要走,沒必要沾上一身臊影響將來修行。”
胡阿呆扭頭看了眼秦鳶,應道:“嗯。”滅族的仇,殘殺她的三個孩子,彆說將來的修行,哪怕是舍去這條命,她也願意。
可她知道,無論是秦鳶還是她娘親,都不願看她因為仇恨而毀了自己。她們,還有狐族,還有更遠的路要走。她折進去自己,孩子也回不來了。
可今天能劈死這些人,她解恨!
胡阿呆加大雷力朝著防禦大陣壓去,同時以神念鎖定那些牢牢抱成團彼此守護的人,把他們往外扔。至於那些推同伴去擋雷的,則是毫不客氣地扔一個超級大雷柱過去,直接轟得連粉末都剩不下。
防禦大陣沒撐到半刻鐘便碎了。
地底因為靈氣抽取得厲害也引發了地震。
轟隆的雷聲傳隨著地震的聲音,響徹寶相宗主峰。
雷海中浮現起一座座傳送陣,把那些願意舍命護彆人的人送走,沒被送走的,則連一絲抵禦能力都沒有,直接死在雷海中。
修為越高,體內積蓄的靈力越濃,被雷海劈死後,那些靈力讓胡阿呆排出雷海,飄蕩在天地間門,形成濃濃的靈霧,又化成了靈雨澆落下來。
靈雨澆淋之下,原本盤繞在山林裡的魔氣被衝刷乾淨,死去沉沉的樹木吸收到靈雨所化的水,就像是注入了生機般,漸漸有了活力。
就連縈繞在山林間門的那絲悲意都讓森林樹木釋放出來的活力衝淡許多。
矗立在山頂萬年之久的寶相宗大殿在雷海中坍塌,大殿裡、廣場上奔行的人在雷火中燒成灰燼,再被雨水衝刷到泥土中,成為植物的養分。
胡阿呆撤去雷海。
靈雨嘩啦啦地下著,一團團靈氣朝著周圍的森林、頭頂的天空飄去。
此刻的寶相宗,靈氣濃得將周圍的山頭都罩在了雲海中。
陽光照在靈雲上,生出霞光萬丈的景象。
森林裡散發出來的淡淡生氣彙聚到胡阿呆的體內,讓她感覺到無比的祥和舒適,仿佛被天地環繞包裹,仿佛跟自己死於的孩子又見麵了。
死了化成靈氣,化成塵埃,歸於天地,仍是天地的一部分。
她的孩子,生於此界,長於此界,死於此界,歸於此界。
她突然釋然。
秦鳶坐在鍋裡淋著雨,看著下落的靈雨,以及讓雨霧籠罩的山林,鼻息間門全是清新的空氣,神清氣爽。
剛才聚在寶相宗大殿前的修仙者,沒有一萬,也有好幾千,且幾乎都是高境界修仙者,一下子屠戮這麼多,她以為應該是殺孽極重的。
可那些人的氣息融在峰巒起伏綿延無儘的山林間門,微弱得不堪一提。
他們死了,化成一場靈雨,反而澆灌了天地,洗滌了魔氣,讓山林煥發新生。此方天地,沒了他們,好像沒什麼不好的。
靈雨越下越大,就連幾百裡外的寶相宗也都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靈雨。
原本沉暗暗的天空,有了陽光。陽光照在靈雨上灑落,把天空洗得乾乾淨淨。
受到魔氣侵蝕的人,因為靈雨的澆淋,有著大量靈氣湧入衝散魔氣,情況頓時好轉。
倒在地上的屍體,亦讓靈雨衝刷掉盤踞在身上的魔氣。
城外森林裡、田間門野,動植物上沾染的魔氣也淡了許多,那些魔化的動物、妖族紛紛藏往雨水澆打不到,靈氣稀少的陰暗處,魔化的植物則在靈氣的澆打中枯萎死去。
寶相宗的幾位大長老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居然突然出現在寶相宗,周圍還有數百驚魂未定的親傳弟子、內門弟子,緊跟著他們便看到有靈雨和霞光從寶相宗主峰方向朝著四周擴散。
他們抬起頭,任由雨水澆打在臉上,感受到魔氣在消散,感受到天地靈氣變得更加濃鬱,再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個個受到極大衝擊,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靈雨下了大半個時辰才停。
秦鳶讓胡阿呆,以移天換地神通,把藏書樓、丹堂、器堂所在的山峰挪去狐山,派出一百狐衛守在倒塌的寶相宗大殿廣場前,象征性地占據這塊地方。
之後便又帶著狐衛們把寶相宗的藥園、靈田找到,熟了的作物收走。
她逛著逛著,胡阿呆傳音給她,山裡有不少妖族,許多是坐騎靈獸,問她怎麼處置。
秦鳶說:“要是這些妖想要繼續留在寶相宗供人驅使,就讓它們留下,要是不願意留下,想跟著我們走的,用煉心境考驗下它們,能過關的就收了,不過關的,讓它們自生自滅去。”
胡阿呆應道:“好。”
寶相宗主峰的建築群多,藥園果林子更多,秦鳶摘不過來,安排那一百狐衛們看著摘。她則在主峰上四處晃蕩,走著走著,忽然在一座院子前聞到熟悉的味道。
院子有法陣護著,但對她來說,形同虛設,一個天狐遁術就進去了。
院子建得精致華麗,裡麵的擺設亦都是一等一的好,就連燭台都是上等法寶。院子內外到處都是練綺音的氣味,這一看就是她住的院子。
秦鳶把客堂、書房轉了圈,到臥室門口時,探頭看了眼,便裝備離開。
她跟練綺音也算是朋友,怎麼都得尊重點對方,未經允許,進她臥室不太好。她正準備離開,忽然覺察到身後有靈氣湧動,趕緊隱藏行蹤,縮在門後望去,便見臥室中間門的地磚居然挪開了幾塊,地麵上出現一個小型傳送陣,練綺音和蕭靈蘊出現在傳送陣上方。
她心說:“這竟然留了個傳送暗道啊。”
練綺音出現後,迅速打量眼四周,見到院子絲毫無損,對蕭靈蘊說:“沒錯了,秦鳶絕對在山裡。先找她。”
秦鳶說:“找我乾嘛?”
悄無聲息的,突然出現說話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齊刷刷地朝門口看去。
門坎外的角落處蹲著隻狐狸崽子。狐狸很小,再加上是蹲著的,個頭跟門坎差不多高。
她倆齊齊呼出口氣。
蕭靈蘊看著秦鳶這身板也是無語了。傳承萬載之久的寶相宗,竟是讓這麼小的狐狸崽子帶著妖族打上主峰。
練綺音去到門坎前,俯視秦鳶,問:“你這是乾什麼?怎麼在我院子裡?”
秦鳶變成成年人的模樣,大大方方地進了臥室,說:“你都被逐出寶相宗了,現在這是我打下來的地盤。”
有點紮心。練綺音看到寶相宗出事,心頭仍極不好受,可跟秦鳶打交道久了,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於是問道:“剛才那場靈雨是怎麼回事?寶相宗現在是什麼情況?”
秦鳶坐下,說:“天星界的生靈億億萬,人族隻是其中之一。魔族入侵,受損的是整個天星界,如果天星界不保,我們狐族、妖族也會失去立足之地活不下去。高境界修仙者,吸收走此界大量天地靈氣,卻在此方世界有難時,龜縮不出,任由魔族為禍,那麼,就請他們將吸收的靈氣還給天地。靈氣與魔氣不相融,靈氣盛則魔氣消,反之,魔氣盛則靈氣消。這方天地乃是靈氣世界,魔氣湧過來,就如無根浮雲,幾場靈雨便能衝散。”
她話到此處,抬眼看向練綺音,說:“妖族跟人族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一起抵禦魔族入侵。如果人族不抵禦魔族,那麼這些地界,終究會歸了魔族,我們妖族承受不起這損失,唯有選擇在魔族占下這些地盤前,先占下來。寶相宗離我們太近,魔氣肆掠,化魔者遍布寶相宗,我卻沒有看到一個大乘境大長老出來主持局麵清理城中化魔者。寶相宗的太上長老,寧肯坐關死在密室裡,寧肯死於雷劫中,也不願出來護一護門下弟子,護一護立足之地。”
蕭靈蘊默然。
練綺音亦是默然。
秦鳶說:“把他們從天地間門吸收到的靈氣還歸天地,讓他們去死,不要拖累這方世界,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清理了這些人,天星界仍舊沒得救,得有人站起來抵禦魔族入侵,得有人站出來守護這方世界。人族不願意站出來,或者是想著讓彆人去衝,去抗,自己躲在後麵撿便宜占好處,是絕對撿不到便宜,站不到好處的。我們妖族會站出來,從戰火中走出我們自己的路。”
練綺音抬起頭看向外麵讓靈雨衝刷乾淨的天空,輕聲說:“人族如果不站出來,人族會消亡。”她收回視線,望向秦鳶說:“我明白你的意思。”說罷輕輕點頭,卻是沒再說什麼。
怎麼做,從練九曲老祖宗逐他們出寶相宗起,便已經心裡有數。
秦鳶說:“你們的虹玉太上長老是死於心魔劫。”她將什麼是心魔劫告訴練綺音和蕭靈蘊,說:“這次魔族入侵,人族會死很多人,特彆是高境界的修仙者。心魔關,是問心關。”
練綺音突然想到秦鳶在月華宗乾擾沈天鈞渡劫後,向月華宗眾人喊的那番話,再想到這幾千裡的沒有人能進階成仙,而狐族紫丫丫卻是一舉衝過大乘境直成地仙,立即明白過來。
秦鳶又說:“抵禦魔氣,渡劫時生成的天地雷威效果最佳。”她說完,起身離開。
該說的她已經說完了,剩下來的,就看練綺音他們怎麼做了。
妖族飛得慢,到第二天,殿主他們才帶著狐族和妖族大軍趕到。
寶相宗被狐族占領的消息也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