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安瑟沒再回到令人胸悶氣短的室內。若非始終撥不開眼前重重迷霧,準備堅持待到明早整個儀式結束看看有沒彆的意外出現,她多半已按原計劃在前往陰暗城的路上。
血糊狀的半透魔方讓她再無法正視這個本該用來悼念追憶的告彆之夜。
她有種感覺,零可能在附近。
拂動的沙沙聲悠蕩在樹冠之上,安瑟思考著,視線從遠處的巨型圓鐘回到頭頂的團密枝葉。
“你有沒發現什麼。”
陸南娜回休息室歇息了,邊沁說去看看查普曼,這裡隻得諾亞懶洋洋地掛在上方一根粗壯的枝乾上。
“沒有。”
諾亞實在地回,沒有平日各種傲慢語氣。
說完看向雙手枕在腦後、斜靠樹乾半躺在草地的身影,“費了那麼多功夫,不可能就這麼輕易讓她來了送死。”
“誰知道。”
安瑟回應的聲音夾裹在陰涼裡,“我們也不一定是對的。”
正常的光線湧入瞳孔。
淺灰白的平整壁麵,平行的白色管燈透過磨砂封蓋將光線撒落,在寬長的深灰沙發一側投出扭曲暗影。
上麵坐著一個人。
賽尤拉閉上眼,顫抖著癱倒在地,唇色慘白。
一種遲鈍的痛苦,似骨骼連著血肉被生生撕裂揉碎地由全身反射到神經中樞,無處不在地叫囂著,我沒死。
沒死。
做夢一樣的地方。
她看到自己在這裡出現、回去,看到一張張熟悉卻又冷漠的臉孔,看到刺目的血糊半透魔方。
唯獨是,她不該再在這裡,死或不死都不該。
倒帶的現實像魔鬼的無儘深淵,將所有希望吞噬。
“賽尤拉,這樣不好。”零傾前身對她說,“你看,你又將自己弄丟了一次。”
說落半刻方有回複,“所以,他們說得其實對。”賽尤拉啞聲,“我不過是一樣逼真的複製品,逼真得連自己也信了。”
她沒被救出來。
在內坎裡死去的她,然後在那個刺目的血糊魔方裡的她。
想到這裡,這一刻她甚至想笑,或許,可以順便給自己編個序號了,賽尤拉一號,賽尤拉二號
等再弄沒了,大概還有一個賽尤拉三號被製造出來。
零望著她雙唇咧開揚起的慘淡笑容,“這不過是存在的其中一種方式,事實上都是你,真實的你。你完整的記憶已被記錄下來,舊的軀體能隨時摧毀。”
“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有同樣思想的分身存在,就不要再將自己置於危險了,知道嗎?”他繼續說,“這實在是無法理解的愚蠢行為。”
賽尤拉盯著那雙湛藍的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眼睛,“你到底想乾什麼?”
“你覺得呢。”
零沒正麵回應,隻問,“你還想著回去嗎?”
賽尤拉聞言無可避免地再在腦海裡劃過一道道身影,未壓抑下去的痛苦加倍地翻湧沸騰。
零沒等她說話,繼續道。
“我們在內坎待了十天,那麼長時間足夠他們派人去救你出來了,很可惜,直到離開也沒看到真正有實力的人出現。”
“然後,得以活命的你被囚禁了,再不幸地被謀殺。”
“同樣的情景在不久前重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