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止不住的崩潰大叫,可即便這樣,也沒有引來旁人的駐足。
當然,人們各自上班都忙呢,誰有空為一杵在路中央的電線杆浪費時間,哪怕真有偶爾視線瞟過來的,也隻會因這布局的不合時宜而皺眉。
祝央從鏡女那裡爆出來的幻術,鏡女本身就是低級場尤為難得的強者,進入中級場技能的升級上限也高了很多,上一次任務的大獲成功也讓她的各項能力強了不少。
現在她的幻術隻會比鏡女更強,籠罩整個小鎮雖說不可能,但隻要跟著富江,在她目之所及的範圍內施展還是毫無壓力的。
富江昨晚死前就被祝央不知不覺的下了暗示,做了那讓自己最害怕的夢,醒來之後一心求證,得到的卻是夢境中如出一轍的絕望事實。
無非是這會兒祝央就在她附近,將她的存在從路上行人之中抹消,富江的魅力就是再大,也不可能在彆人看都看不見,或者是以死物存在的前提下鬨出騷動吧?
富江擁有魅惑技能,或許久而久之會對幻術產生抗性,這也是為什麼祝央隻能將這有效手段用在刀刃上的原因。
前期在學校做的一切,一點點的全是為最後一刻做鋪墊,不斷研磨她對於自己美貌的自負,一次次強調她的平庸,最後在她空前高漲時從高處一擊墜地,摔個粉身碎骨。
老實說富江並不是內心強大的人,從心靈上摧毀她並不是很難,隻不過這種另辟蹊徑的做法,沒有祝央這樣類似的能力加以輔佐,還真不是人人都適用的。
富江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看著無視自己擦肩而過的人群,此刻仿佛身處蒙太奇畫麵之中。
時間流逝得飛快,等她回過神來,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多久,竟有種百年之間一瞬而逝惶恐感。
她仿佛在這裡待了很久,久到多一秒都是折磨,這感覺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猛地離開原地,扶在商店外的玻璃上難受的深呼吸,可突然她的視線裡出現一縷白發。
富江緩緩的抬頭,透過玻璃的反光看到自己的樣子,竟早已不複青春美貌,而是變成了一個鶴發雞皮,滿臉褶子的醜陋老太婆。
“不,不,不是真的,這不是我。”她忙後退,可突然間她看見自己眼角那顆淚痣。
她看著那顆淚痣沉默了好久,最終跌坐在地,仿佛一朵枯萎凋零的乾癟的花。
此時祝央他們四人腦海中卻傳來了遊戲通關的提示。
瓦解偽富江的自信,讓她自己從根本上對自己的美貌和魅力產生動搖,這樣的內心與她的存在事實不相容。
富江分裂以及魅惑失效,從根源解除小鎮未來深陷詛咒的可能。
其他三人聽到這提示自是高興,遊戲這麼說的話,那可見這次的通關評價不會低的。
隻祝央心裡一動,想到了自己能力還有巨大的升級空間。
鏡女幻術的本質是操縱五感,現在到她手裡,已經可以做更深層麵的心理暗示。
祝央之前覺得這個能力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時,一定再強大的敵人都能影響甚至操控。
可剛剛試著把富江對於時間的感知進行調整後,她突然察覺這些能力好像進化的終點不止如此。
如果她能讓一個人,在真實的世界裡用一秒的時間體會百年的漫長,這是不是某種意義上等於操控了時間?
不過想也知道那將是個漫長的進化之路,隻能暫且壓下心中的澎湃,一步步的腳踏實地。
現在說是完成了遊戲,不過他們也不是擺了爛攤子不知道收拾的人,在有餘力的前提下,還是儘量善始善終的。
富江重新變回了普通的漂亮女孩兒,自信頗受打擊,性格照樣不好,但倒是沒再像以前似的張狂不留餘地了。
祝央告訴她現在已經沒了複活的能力,讓她如果還成天作死的話自己看著辦吧,命反正隻有一條了。
班裡之前成立的會社,已經在祝央幫助下的幾名頗有才能的學生,祝央也一口氣給他們鋪好了先頭的路,並針對每個人的具體情況做了個短期的計劃。
至於後續發展如何,那就看自己的努力和時運了。
最重要的高老師的妻子這事還得解決,不然等他們走了,這無法無天的瘋婆子不知道要乾什麼。
彆好不容易摸消的詛咒,她又對富江來個殺人分屍重新搞回來了,依遊戲廢物利用的尿性也不是乾不出抹消祝央他們存在的痕跡,讓一切重新開始的事。
就這個問題,祝央直接拜訪了高老師嶽家的老爺子,兩人小談了快一個小時。
對方還算明理,尤其在知道昨晚自己這邊幾個好手找上門,被死狗一樣扔出來後,就更警覺這家來路不凡,自然不能不明理。
老爺子對女兒本就失望至極,為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失了心智,這邊祝央提到這個問題,便表示會將女兒送到遠處生活,不會讓她打擾小鎮安寧。
祝央對這結果挺滿意,一切做完之後,便也到出遊戲的時間了。
四人聚在彆墅裡,轉眼大夥兒也一起待這裡一個多月,就是出租一套房子,一個多月也住習慣了,更何況這裡滿是他們默契悠閒的痕跡。
周耀各種拆解擺弄的工具台,釘滿靶子的訓練角,白悠悠會纏著他教她射/擊,從他這裡複製好多武器模板。
喻理會在一旁的桌子忙自己的事,經常會被那兩個鬨騰的家夥撞到,但仍舊沒選擇去更安靜的地方。
祝央偶爾會和他們一起訓練射/擊,也會教他們一些容易上手的刀技,或是捧一杯熱騰騰的紅茶看他們胡鬨。
他們在這裡一起謀劃,訓練,放鬆,享受。現在馬上要離開遊戲了,倒是沒了以往那種鬆一口氣的感覺。
反倒像是流連忘返的旅途終於到了不得不離去的意猶未儘之感。
四人將在這裡方便帶出去的東西分了分,畢竟還是挺值錢的。
對他們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再同場,出去後我在你們腦海裡就是一坨馬賽克了,都留著帶出去吧,也是個念想。”
其他三人也一樣心情,隻是聽了她這話,無語道:“姐,煽情呢,注意氣氛。”
“就是,你那些衣服的吊牌還是咱們一件件幫忙拆的呢,穿的時候也不說想想我們。”
“想,我肯定想。”祝央連連保證:“就算你們變成一坨馬賽克,那也是我心目中獨一無二的馬賽克。”
三人:“……”
不過也確實,回到現實世界後,對於遊戲裡的事又不會失憶,隻是會隱去可能暴露彆的玩家現實身份的所有線索。
長相一律馬賽克,名字和一些關係到身份特征的談話一律做消音處理,越是在遊戲裡關係好的,出去之後回憶起這些難舍時光——
那體驗感真可謂一言難儘,就跟看一部處處打碼消聲的電影一樣,再消愁的心情都變成了各種憋悶滑稽。
不過鬨過之後,四人還是對遙遙無期的的下一次相逢感到惆悵。
祝央一一抱了他們一下,並讓他們努力拓寬現實中的玩家交際圈,這樣他們總有機會認識的。
這樣幾人才依依不舍的分開,先後離開了遊戲。
幾人這次的通關評價都很高,雖說他們一路通關看似輕巧,可那也是一開始就用了非常規方法另辟蹊徑。
要換另一隊人沒一開始就把節奏牢牢把控的試試?絕對會在意外的慣性中被玩得團團轉,最後五十個分裂上限的嚴苛條件中任務失敗都很可能。
隻不過這次並沒有爆出什麼新的技能,富江的魅惑特性化作了針對幻術一項的技能點,讓祝央的幻術又更厲害了一截。
但祝央並不認為此行收獲就少了,在她看來富江本身就是不錯的戰利品,隻是這玩意兒殺傷力太大,使用需謹慎。
等她回到現實跟路休辭說了遊戲經過後,連路大頭都對她這扒皮行徑感到無語。
富江的屍塊,這四舍五入就相當於把人家遊戲NPC帶出來了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連她這麼扒皮遊戲都沒說什麼,可見——
因祝央現在還在學校,過幾天才能回來,路休辭和她約好到時候過來接她,又黏糊了好半天這才掛了電話。
結果考試過後沒多久,謝小萌就告訴祝央有新人想要加入姐妹會。
祝央看這學期都快過去一半了,早乾嘛去了?
便數落謝小萌:“我們姐妹會什麼時候這麼好進了?錯過報名時間想進就進?等下學期。”
一項競爭中,要麼就做當機立斷最先行動的人,要麼就穩到最後將一切成竹於胸。
前者優於判斷力和行動力,後者則重理智於大局觀。
至於中間那波人,便是什麼都不沾,既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又坐不住容易被氣氛煽動的跟風狗,直接就可以淘汰了。
姐妹會成員的選取也是一樣,每一波新生到來之際,全是五湖四海攏聚過來的天之驕子,符合她們標準的畢竟心高氣傲。
一般人會選擇觀望一段時間,看這所謂的姐妹會能否帶給她們相對的利益,這也無可厚非。
可能不能在姐妹會短短的納新開發期間,對學校乃至整個大學城的金字塔形狀了然於心,然後做出反應,那就是考驗的一環了。
每一年第二學期的報名人數肯定比第一學期多得多,這是因為一學期的時間,早已能讓人全麵認識到姐妹會的存在並不僅僅是外表風光,釋放虛榮的女生團體。
隻是這些跟風而來的人,一般選取的概率就很低了。
而中間的時間,除非祝央親自看上的人,不然是不會再接受彆人的自薦的。
謝小萌卻道:“真不錯,要普通碧池我也不會跟你開這口。”
“那一副白蓮花的婊樣,真是假得讓人歎為觀止,絕對是賣了人還讓人倒數錢的貨色,雖然人還小了點,不過你信我的直覺,我看到她的時候,就讓我想起了當年你給我的那種感覺。”
祝央睨了她一眼:“你最近有點飄啊,讓你做會長代理嘚瑟的是吧?”
謝小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又解釋道:“不是啦,我不是說你倆像,就是都給了我那種這人不簡單的直覺,實際上你們不是一個路子啦。”
祝央不想理會這蠢貨。
不過謝小萌蠢歸蠢,但有一點祝央是知道她的,這家夥卻是直覺強大,求生欲驚人。
端看一開始偽貞子的錄像帶事件裡麵,這貨不管是逃跑還是抱大腿都是又快又精準的,天生對於強者的觸覺就發達。
她既然這麼說了,祝央倒還真有興趣見識一番這個讓她另眼相看的新生。
結果就在姐妹會的活動教室裡看到了白悠悠!
祝央是第一次感受到遊戲裡的玩家在現實中認後帶來的變化。
腦中的相關記憶由馬賽克和□□突然還原,對著麵前的人恍然大悟的感覺。
白悠悠也是一臉懵,走過來:“我,我是突然意識到拉幫結派的技巧挺好用的,又聽說咱學校裡有個傻逼姐妹會,想進來觀摩觀摩,原來是你成立的啊姐?”
白悠悠高中的時候就成為了玩家,為了降低現實中的影響,大學也選擇來外地就讀。
他們這樣的人,注定無法走平常人的人生軌跡,自然對於周圍的事也就興致缺缺。
是知道學校有個出名的女生團體,裡麵的人都是各個院係出名的精英美女,能夠加入就等於進入了那個相關的人際圈子,對現在和未來都有好處。
可白悠悠作為玩家是在乎未來的人嗎?她不需要工作掙錢,到了中級場的玩家不說家底多豐,但至少手裡的資本也是常人打工一輩子不可能攢下的財富了。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遊戲裡出生入死,回到現實還要緊繃神經工作,大多數人不會選擇這麼勞累的生活。
一般除了現實中職業具有特殊性或者彆的個人情況,到了某個等級的玩家都不會選擇繼續工作了。
健康點的東奔西跑四處旅遊享受人生,奢侈點的更是花天酒地一擲千金,也有憑借自己能力開展副業的,總之絕大部分都是自由人,不會耐煩被約束。
白悠悠自然也是一樣,上學是一回事,可畢業之後卻是沒打算工作的,隻一心想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反正不差錢。
那麼也就對所謂姐妹會興致缺缺,連了解的心思都欠奉,一開始聽了都隻覺得傻逼。
這會兒看到祝央,深覺自己還是小看了現實中的藏龍臥虎,可能自己不屑的一處地方裡就藏著自己需要仰望的人呢。
祝央聞言挑了挑眉,白悠悠立馬有眼色的改口道:“我傻逼,通過這次我深刻了解到了自己的不足,很多事還是太過想當然了,段位還不夠高呢,碰到不按套路出牌的蠢貨就傻眼了,還有得學呢。”
一旁的謝小萌先是奇怪她倆居然認識,後聽了白悠悠這話,又心裡暗暗撇嘴。
果然頂級潛質的碧池對自己的要求都是不能尋常看待的,聽聽這是什麼話?還嫌自己不夠白蓮呢。
祝央知道對於玩家,尤其是已經進入中級場的玩家而言,本身的能力已經遠超人類最優秀的精英範疇,在現實中隨便怎麼活都可以過得不錯。
自然對於現實中的團體乍一聽諸多不屑,這很正常。
不過對於和白悠悠重逢,她確實異常開心。
終於收起了公事公辦的態度,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歡迎加入姐妹會,這確實是我近期最大的驚喜。”
白悠悠也喜不自禁:“放心,我會把老大的位置設為近期目標的,可惜你這都快畢業了,不然還能試試能不能直接把你拉下馬呢。”
祝央道:“你還是先搞定同期的競爭對手再說吧,今年好幾個新成員可都不是簡單的。”
白悠悠聳肩:“拭目以待囉。”
接著又有些遺憾:“要是再認識他們就好了。”
這個‘他們’名字和容貌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但共同經曆過的那份默契和自在卻不會消失。
祝央心裡一動,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你會做視頻剪輯嗎?”
白悠悠不明所以:“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