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央看了看周圍,她對於這麼久以前偶爾經過一次的路段,自然是不可能記得清清楚楚的。
不過要有些參照物,那麼聯想起來就容易多了。
見王小二問話,她先也沒有回答,反倒是問工作組道:“就在這兒嗎?應該還沒到目的地吧?周圍這麼荒,你們打算讓我們自己從半道過去?”
她這話問出來,彆說王小二,另外兩組更為詫異了,一度以為他們拿的劇本等級不一樣。
接著回頭看向製作組,就見負責人先是臉上一片茫然,兩邊這麼尷尬的看在一起。
此時道路的儘頭駛過來一輛私家車,這車的出現仿佛某個激活開關一樣。
負責人頓時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後笑嘻嘻的看著三組人:“這都被你們才出來了?”
“沒錯,這裡並不是真正的任務場地,今天找到真正的任務地點也是挑戰的一環,線索還是在這座山上,提示就到這裡,加油哦!”
加油你妹哦,不是這兒你把這邊布置得挺像這麼回事的,幾組人看著這周圍浩浩蕩蕩的設備,對這製作組的傻缺很是無語。
這麼大的成本放個□□出來,真是錢多了燒得慌是吧?
但王小二卻看了祝央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
節目組故意在任務中設的障眼法?惡作劇?不可能吧?誰會為了前奏的一點點意外反轉下這麼大的成本,更何況這效果在最後的節目中並不能起到震撼性的效果。
恐怕在高速的節奏中,觀眾看完這一期已經把開頭這茬忘了,根本得不償失。
再說剛剛那負責人的態度,王小二不像他哥鑽研此道,但耳濡目染對這方麵的常識肯定不是常人能及。
一群人還在傻乎乎的對節目組的安排意外不已,以為這次的難度在他們的惡搞範圍內。
可唯獨他已經從這荒誕嬉笑的氣氛中,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入骨的刺冷。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剛剛回答他們的負責人,以及他周圍對他的話沒有異議的工作人員,一切像是早在意料之中。
“這麼多人——”王信亦低聲道。
才說一般,被祝央做了個手勢示意噤聲,然而眼神往某個地方看了一眼。
王信亦看過去,便看到工作組那邊,忙碌的角落裡有個人影抱著手臂站在那裡。
不,並不是個人影,因為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好像都沒注意到她。
但王信亦卻和對方有過一麵之緣,這個節目正式立項前他作為早早確定出演的主咖,還和對方以及團隊有過飯局。
正是祝氏真正管事者之一的鏡總。
王信亦頓時放下心來,不管有什麼已經出來了,但現在的狀況,顯而易見是他‘小姨’順水推舟的結果。
確認來的是這麼強力的幫手,即便留在這兒的這麼多普通人,王信亦也就消了擔心。
此時那輛遠遠開過來的私家車已經到了他們附近。
節目組錄製節目不說包山,但這荒郊野嶺的肯定不是車來車往之地,尤其這邊的陰森傳說,晚上開著車路過此地的,除非必要,否則屈指可數。
祝央見車來到麵前,便抬手招對方停了下來。
另外兩組正準備扒拉線索找真正任務地點的人有點懵,問他們:“你們乾嘛?”
祝央回頭:“時間有限,沒說不能求助他人吧?”
便低下頭和車窗持平,沒料到私家車的車主竟然是個美女,祝央問道:“美女,對這片熟悉不?”
那美女也健談,雖說深山老林外圍的環山公路,但看到這麼多人也沒啥害怕,便道:“熟啊,上班到家裡天天得經過這兒呢,你們這是拍電視呢?要不要送你們下山?”
“下山就不必了,不是說這附近鬨鬼嗎?這邊說是個亂墳場,可整座山這麼大,光著腳步咱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啊,美女你有空載我們繞一圈唄。”
這什麼光棍直白的請求?一般人不當你晚上發瘋的神經病才怪,就是知道你這拍節目,也沒這麼容易說的吧?畢竟大晚上的——
結果那私家車美女特爽快的就答應了:“成啊,上車吧,不過車裡隻有四個位置了。”
王信亦忙道:“沒關係,就我們三個加攝影師,後麵跟拍的咱們自己有車。”
然後就乾錯的把事情敲定下來了。
另外兩組不料事情這麼容易,所以說著私家車就是節目組安排的吧?他們還傻乎乎的以為真的是路過的路人。
眼見王信亦組快了一步,另外兩組也如法炮製,這麼大的荒山要找到所謂的鬨鬼‘亂墳場’確實得需要人帶領。
節目組連人都給你安排好了,再不按這套路走就真的是把自己智商掛在屏幕上方嘲了。
正好這個時候一輛空的公交車開了過來,像是返程車。
來之前也不是沒有做過工作,這段路壓根沒有公交車,所以肯定也是節目組安排的。
隻是先領先的可以坐美女私家車,落後的就得一起擠隻有一個麵色呆滯穿著製服不怎麼搭理他們的司機小哥的老舊車型了。
二組的人上了車,跟拍的人也在後麵開車跟上,一時間人就撤走了一大半。
有被落下來的人有那麼一瞬間有些疑惑,這期拍攝裡需要兜這麼遠的圈子嗎?
不顧這個念頭才冒出來,便被彆的事轉移了注意力,來到這兒的人出了明星的助理團隊,就沒有不忙的。
一時之間工作節奏占據了每個人的思緒,沒空想其他。
一直隱匿在人群中的鏡女無奈的搖搖頭,這也就是外行人為什麼容易出事的原因。
也就有他們看著,不然這隊人馬今天不得交代在這兒才怪,就從上山開始,這些家夥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經曆了幾次驚險刺激了。
都眼紅鬼屋壟斷整個行業的商機,倒是不少人想模仿——喏!想攬這瓷器活兒,就先把金剛鑽亮亮。
賺這份錢的,這種事得算進常規風險內,沒那本事到時候出了事被糾纏上,按照生死界定的規矩,還真沒那麼硬氣的理由喊冤。
隻不過這個節目是祝氏牽頭的,自然能給上一層保險裝置,隻是就連他們也沒有想到,居然有愣頭青就這麼撞上來,顯然是來勢洶洶。
這邊有鏡女還有她帶來的幾個鬼小弟看著,隨時保證員工安全,另一邊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祝央他們坐上私家車後,攝影機一直沒有停,後期雖然會對這段進行濃縮剪輯,不過此時此刻卻得兢兢業業的記錄每一刻,避免漏掉了精彩表現。
那美女司機端的健談,上了車就和車上的幾人聊開了,聽對方的口音是本地人,就住在附近,每天還要開車經過,所以對這片了如指掌。
一開始新人小哥和攝影師還在感歎他們組運氣好,一來就撞上這麼好的助力,簡直是節目組給開的BUG。
和美女聊天也不嫌悶,東拉西扯的在經過一片林子之時,車上的收音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近日,市內已發生數起順風車殺人事件,受害者均為年輕女性……在此提醒廣大女性同胞,避免深夜出行,不要上陌生人的車輛……”
車內和樂融融的氣氛因這新聞的內容變得有些沉重,新人小哥突然道:“最近——有這事?”
見幾人看過來,他解釋道:“我有看報紙刷新聞的習慣,已經連續好幾起的相關案件關注度不可能隻有這麼點,最近本地新聞裡好像沒有——”
話沒說完,美女司機便將收音機關掉,不知道為什麼,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的臉。
可能是角度的原因,竟然顯得眼睛有些凶戾,和剛才的人情健談完全是兩個樣貌。
像是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突兀,她這才笑嘻嘻的解釋道:“這收音機有毛病,老是突然打開,播些莫名其妙的新聞,也不知道是竄台了還是哪個不入流的頻道,彆介意啊。”
車主都這麼說了,自然沒人會在這裡挑三揀四。
卻聽對方突然就剛才的新聞起了話題道:“不過說真的,女人確實大半夜的彆往外麵跑,尤其是穿著暴露,生怕彆人看不見似的。這人呐,有時候犯起糊塗也就那一會兒的刺激,要不給這機會,誰會犯那傻?”
她剛剛反應這麼大,這會兒又主動談起這個話題,並且作為女人,居然說出來的是這個論調。
倒是讓車裡的人都有些反應不及。
尤其是車上的男士,攝影師還好,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是他的指責,可王信亦和新人小哥可是公眾人物。
這種涉及三觀的言論對外都是得想了又想才發表的,尤其不知道是不是節目組挖的坑。
彆說王信亦,就是新人小哥都皺了皺眉毛,搞笑綜藝不是這麼玩的吧?
兩人還沒考慮好怎麼說話,便聽祝央道:“那這麼說你現在是在釣魚執法?”
她這話讓車內的氣氛一凝,這女司機剛剛說的話雖然那啥,可到底是他們求助於人,祝央這麼想都不想懟回去。
三人這才注意到這女司機的著裝,確實是紅唇性感,低胸高腰,一副剛從夜店蹦迪回來的架勢,尤其這才半夜三更的在荒郊野外亂晃。
雖說和新聞裡誤上了車的受害者立場有出入吧,但按照她自己的說法,真被人攔下來發生什麼意外,那也是自個兒活該的。
想是被這句打臉了,女司機的臉色一下變得不好看,森森的瞪了祝央一眼,這一畫麵在整個屏幕裡都透著尷尬。
隻是祝央居然還不放過人家,接著笑眯眯道:“這年頭,做女人可真不容易,起早貪黑忙到大半夜,成倍的付出換來的是約定成俗的社會門禁,還有把自己置於風險之下後果自擔的諷刺。”
“當然,一下子這麼說未免片麵,凡事都有兩麵,咱們單說你吧,這位——”
祝央拉長聲音,重新打量了對方一番,笑了笑:“好心的順車小姐。”
不知是不是車上三人的錯覺,總覺得她‘小姐’兩個字咬得很重,並且帶著一股嘲諷意味。
“我以為換個立場多少能讓你感同身受,顯然是我低估了劣根性的頑固。見多了和你一路貨色的人,居然還能把責任往受害方身上堆,可見有些事連死亡也沒法改變的。”
話音剛落,車子猛的停下,車內的人除了祝央猛地慣性前傾。
抬起頭看向駕駛座,便見美女司機回過頭,眼裡的仇恨已經不加掩飾。
妖嬈的容貌也變得猙獰不堪,咧嘴間露出森森的牙齒。
她看著祝央,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祝央仍好整以暇的坐著,看著她居然覺得好笑,她也沒憋著,就這麼笑了出來。
“頭一趟還沒收拾乾淨呢,就想著跑第二趟車,做鬼做到你這麼敬業,要不是你的理念實在和我們企業文化不符合,我還真想招你進公司。”
三人一驚,便見祝央指了指車內的地毯,手電筒往上麵一照,赫然是一灘粘稠未乾的血跡,隨之車廂內皮椅上還有四周天花板,也都是淒厲雜亂的血珠。
上一秒還簇新的車廂,散發著成熟女性好聞的香水味,溫暖又柔軟的座位,還以為是節目給的良好座駕享受,下一秒就變成了車內殺人分屍現場。
坐在副駕駛座的攝影師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下意識將攝像頭對準了女司機。
接著就看見她臉部扭曲變形,長發寸寸收攏,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成一個妖嬈火辣的美女變成了一個外表甚至有些油膩的中年男人。
正是祝央通關鬼屋副本時,一開始搭順風車那個男人。
那次考驗一開始就在,選擇搭公交車的幾個玩家差點被鬼司機將車開進懸崖裡,還好有細心的老玩家警惕在掰回了方向盤。
選擇直接跑著過去的玩家中途遇到鬼打牆,險些沒能在遊戲規定時間到達目的地,還好其中有個玩家使用了相關道具,這才勉強趕上。
而選擇搭順風車的祝央遇到的則是對女乘客殺人拋屍的司機,以及企圖在那時候報仇讓殺人犯車毀人亡的女鬼。
祝央把凶手和女鬼都攆了下去,自己白撿一輛車,後來警察也告訴過她那輛車車主的下場,結果自然是沒逃過女鬼的複仇死於他當初作案的荒山上。
隻不過沒想到這人死後,居然頂著當初他害死的女鬼的臉,繼續開著車在這一片晃蕩。
沒等祝央猜,對方便和盤托出了:“老子頂著那臭娘們兒的臉,每晚在這裡開車亂晃得不到解脫,遇到的男人沒幾個不對老子起歹心的,我他媽掏出來比你們都大,居然舔著臉對老子流口水。”
“我算明白了,那娘們兒就是死都不讓我解脫是吧?”
“謔~~”祝央猜的和這**不離十,不過對於當初那女鬼小姐的安排也是服氣。
臭男人不是覺得女人大半夜在外麵被狩獵活該嗎?成!那就讓你變成頂頂好的狩獵目標。
也讓你嘗嘗被男人流著哈喇子騷擾猥褻的滋味,這沒辦法說理的惡意傾瀉,正適合這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會甩責任的家夥。
男人這兩年是被惡心得夠嗆,倒彆指望一個根子爛透了的鬼能幡然醒悟。
隻是這人時不時麵對猥瑣男的騷擾,歪心,還有付諸行動的惡意,讓他這個本質和對方沒差彆的家夥就跟反複生咽同一口屎一樣。
見祝央仍然好整以暇,對方惡劣的笑了:“嘿嘿!成天在附近打轉,也不是沒有好處,今兒不就把你給等來了?要不是當初載了你——”
“載了我?我隻是意外被卷入的無辜路人吧?還差點被女鬼小姐不顧牽連的收拾了,最後人家還算講理,又是你自己跑下車,我才被落了單。說實話大半夜的被丟在山上,我可是害怕得很呢。”
男鬼一噎,沒料到這人居然充起了大蒜瓣,也不跟她裝,指了指窗外:“喏,地方到了,下車吧!”
另外三人心裡一緊,這就是不懷好意了啊,‘仇人’在眼前還能忍的,可見要打的主意不小了。
攝影師和新人小哥就不知道咋辦了,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下去吧那是找死,不下吧難不成還要賴在鬼車裡?
王信亦是祝央讓乾啥乾啥,而祝央則玩味道:“你讓下就下?從我上車那刻起,你居然還會覺得這車所有權屬於你?”
男鬼一懵,一臉傻逼的回頭看著祝央,接著就被一巴掌扇腦袋上,直打得他靈體不穩,險些消散。
痛叫一聲,便聽對方嗬斥道:“擱姐麵前你個猥褻殺人犯裝什麼逼?合著還當自己這會兒忍辱負重是吧?”
說著推著攝影師的機器對準他:“來來來,對準這張臉,拍好囉!”
“這家夥,就是兩年前轟動一時的順風車殺人案的凶手,大好年華的美麗女孩兒被他糟蹋了拋屍荒野,相信有印象的人都還記得。”
“要不是人家女孩兒憑本事複仇,警方通過搜查你的遺體找到相關線索,就真的讓你逍遙法律啦,你這是在喊什麼冤?”
“彆以為死了就一筆勾銷了,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知道不?你這種作奸犯科的,哪怕是鬼魂也該被釘恥辱柱上。”
說著還交代攝影師:“後期的時候記得把這家夥的生前信息打下下方,新聞裡播過,應該不難找。”
攝影師邊拍便茫然的答應著,隻覺得自己這會兒的膽子是豹子給的。
那男鬼卻崩潰了:“滾,不準拍老子,攝像機關了,讓你關了聽到沒?”
伸長了手要過來攻擊攝影師,卻被祝央一拳直接從擋風玻璃搗了出去。
接著自個兒下車來到駕駛座,對另外三個人道:“還有幾百米路呢,開車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