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央示意狼狽坐在地上的玩家們站起來。
幾人剛剛一通混戰,幾乎拚了個力竭,這會兒頗有些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疲憊,況且還有重傷。
雖說玩家生裡來死裡去沒那麼嬌氣吧,不過也就有祝央的保證,每個人心裡還吊著一絲希望。
不然照這局麵,己方自己把自己搞得七零八落,對方還沒出手,早心裡開始擬遺書,再回憶一下這輩子有無遺憾,也就這麼去了。
這會兒看到祝央回來,原來剛剛的“祝央”就是她之前從節目那兒坑來的千麵鬼,那負責人又拿她無可奈何。
即便是不知道前因後果,但這會兒也知道她這運籌帷幄的已經把局麵扭轉過來。
頓時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雖然斷了一兩隻胳膊,但依舊覺得自己還能大戰五百回合呢。
實際上眾人方一起來,也肉眼可見的感受到了變化。
不說力竭的精力和體力正在飛快回升,連斷了的手腕手臂都開始長出來了。
這尼瑪真應了剛剛祝央那句話啊——
什麼時候斷手斷腳成了抹抹口水就能治愈的傷了?
但祝央卻不給他們時間多感慨,見幾個家夥在規則之下果然瞬間恢複,立馬道:“前門後門分彆去兩個人把手,誰也不準出去,敢硬闖直接殺了。”
“放心,這會兒咱們在這裡是無敵的。”
幾個玩家自然毫不懷疑,立時就分了四人出去,均是有大麵積殺傷能力的幾個。
以防馬戲團的人控製顧客當肉盾硬闖突破。
小心點是沒錯,但是他們低估了規則的作用。
既然規則上說在‘家裡’是絕對安全的,那麼就不單單隻會保證‘家庭成員’對於攻擊的免疫,更會維持‘家裡’結構的完整性。
一旦‘家裡’出現強人或者騷亂條件,自然也有相應的限製。
祝央打了一個響指:“全抓起來!”
按理說以祝央為首的玩家一方,總體實力是遠遠低於馬戲團一方的。
哪怕祝央個人實力不錯,但也不可能穩勝馬戲團這麼多人,更彆說活捉了。
但拜規則所賜,‘家裡’絕對安全就得保證家的完整性,不被破壞。
所以馬戲團的家夥見勢不對想撕開帳篷逃跑,卻發現區區普通的帆布帳篷比鋼鑄鐵澆的城牆還要難以破壞。
逃既逃不了,又有玩家在後麵不計損耗的攻擊。
他們反擊起不到任何效果,但對方的攻擊卻每次都實實在在,這種狀況下哪怕是新手村砍滿級大魔王,隻要給足時間也能啃下來吧?
更何況雙方的差距也沒有這麼大。
祝央還吆喝了小醜一聲:“不想死就幫忙。”
小醜就是再慫這家夥,也不敢乾背叛遊戲的事。
不過他雖然能力辣雞,但腦子卻不笨,並且危機直覺很強。不然也不會在節目手底下混這麼久。
他敏銳的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不單單隻是祝央破了馬戲團這絕對碾壓的局麵,而是更不得了的關鍵被她把握在了手裡。
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現在的狀況是怎麼來的,節目可能幫她嗎?那簡直是笑話。
那也就說明規則的空子被這家夥給鑽了。
小醜想了半天,還是從旁邊拿過一捆繩子,他武力值不咋地,捆人技術還是不錯的。
並且作為節目主持人,雖然不能算作“家庭成員”,但節目期間的條款對他也是適用的,也就是待在‘家裡’就可以免受邪惡馬戲團的傷害。
因此他這個辣雞居然也捆下來好幾個人。
很是廢了點時間,才把馬戲團全麵給製住,不過在場的觀眾卻變成了一動不動的木偶一樣的存在。
祝央腦子一轉便明白怎麼回事,估計是控製觀眾的馬戲團成員想控製他們攻擊玩家,但規則上不利於玩家的一切行為都是無效的。
所以在控製和限製兩重指令的矛盾下,顧客變成了玩偶。
畢竟這些顧客雖說是被馬戲團控製的傀儡,但也是小鎮居民,嚴格來說控製權還是在節目手裡。
幾個玩家給祝央搬來了一張大椅子,祝央自顧坐下,麵前是一網打儘的馬戲團全員。
可憐這些家夥,嘗了一個玩家正是精神大振的時候,滿以為手到擒來的豐盛加餐,回過神來自己卻成了盤中菜。
那負責人現在也不複一開始的體麵了,禮帽被打下,單片眼鏡也在祝央的攻擊中破碎。
這位祝小姐的真正實力可比僅有身體格鬥技術的複製體強太多了,能力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又有仿佛取之不儘的好用武器和輔助小玩意兒。
彆說他們現在對玩家的攻擊力失效,就是全盛時期,估計馬戲團裡能真正在實力上碾壓她的也就負責人。
負責人看著她,臉色有些不甘:“我不明白,你什麼時候金蟬脫殼的?”
祝央一腳將他的腦袋踹開:“區區一個俘虜,就彆以為自己事事都有知情權了。我可不像你們,搞點事還非得在台上耍猴戲。跟露/陰/癖似的這麼丟臉的事還非得讓人圍觀。”
負責人臉上閃過一陣恥辱,顯然這家夥一貫體麵,是沒有經曆過這番狼狽的。
祝央身子往前傾了傾:“現在,我問,你才能說話,明白?”
負責人突然笑了:“我們雖然不是悲壯的烈士,不過你要認為能輕易從我們嘴裡套話就大錯特錯了。”
“當然你可以用酷刑折磨我們,隻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如此。”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想必是利用了規則的漏洞,確實不錯。我來過這個鎮上無數次,還是第一次陰溝裡翻船。”
“但我們馬戲團可不是隸屬於這裡的工具,不是你們這種等級的人可以隨意打殺的存在,我這麼說以你的聰明想必能理解吧?”
“不要為了一時的痛快,讓自己今後的路更不好走。”
說完負責人直盯著祝央,不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反應,看到她的眼神,便明白她是完全理解自己話裡的意思的。
負責人鬆了口氣,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凡事都不用攤開人家就已經懂得該怎麼權衡取舍了。
可一口氣沒鬆完,就聽那人道:“剛他說了幾句話?有人數過沒有?”
“去,說了幾句就給他幾刀。”
祝央長腿一翹:“當我是在開玩笑的嗎?”
“你——”
負責人大驚,而已經有玩家走上來了,照著祝央的命令就衝著他身上來了幾刀。
就對應他剛剛說了幾句話,一刀不多一刀不少,然而每一刀的傷口深可見骨。
可見玩家們對於被這群家夥刷得團團轉,又有剛剛的斷腕之痛,對馬戲團的怨氣是比想象中還高的。
負責人整個坐在血泊了,這時候祝央才慢悠悠接著道:“乾嘛遮遮掩掩的?何不敞開說話?”
“你無非是警告我,馬戲團能夠各個世界自由來去,坑蒙拐騙,無非是背後有大佬罩著。”
“我要是在這兒辦了你們,可就是替自己樹立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以負責人的強大都不是馬戲團真正的主人的話,那麼背後那位可想而知和祝央是大樹和蜉蝣的區彆。
人說合作是建立在條件對等的前提下,這馬戲團能和節目狼狽為奸,想必那大佬和節目的實力也在伯仲間。
正常玩家,但凡還有一絲求生欲的話,確實不會為了一口氣得罪這樣一個敵人。
因為人家既然能組建這麼一個流竄於各個世界的團夥搞事,你永遠猜不到對方有什麼手段可以輕鬆的定位你,滅了你。
可這套對祝央還真不算什麼威脅,她似笑非笑道:“還記得你們來的第一天我問你的問題嗎?”
“我問你們是不是從鄰鎮過來的,你回到我說是,可這個小破鎮子,最近的地方可是一座城市,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鄰鎮。”
負責人臉色一變,便聽祝央好整以暇:“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沒有必要說謊,即便說謊以你的精明也不會違背這麼明顯的現實依據。”
“那麼那個不存在的鄰鎮是怎麼來的?”
祝央嗤笑:“線索往往都是從這些不經意的細節中試探出來的,接下來隻需要求證而已。”
“為了證明你們馬戲團的本質,我可是忍痛犧牲了一個同伴。”
幾個玩家抽了抽嘴角,看著那具被獅子啃得精光,這會兒又因為連續兩場戰鬥被踢到角落散架不成人形的骸骨。
兄弟你死的好慘呐!
這麼一看祝央那‘忍痛’的表情就讓人有點牙酸了。
她道:“也就是說,我早已猜到你們馬戲團是個什麼貨色,既然我早知道,為什麼還會不顧你們所謂的背景斷然下手,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嗎?”
“和我剛剛的複製體說的一樣,你這家夥,看著精明,實際上在顯而易見的邏輯上卻不怎麼轉得過彎呢。”
說著她的臉就變得陰森冷漠:“當然是你和你背後的家夥都快完了啊!”
馬戲團的人臉色大變,雖然他們並不認為憑這幾個家夥的實力能夠撼動他們真正的後台,可這女的太邪門。
剛剛也是看似毫無翻身可能的絕境,最後卻是對方做的一個局,被打的臉還疼著,誰心裡都有點發毛。
萬一,萬一呢?
滿以為接下來會有什麼酷刑等著他們,結果見那女的突然一笑——
“不過,雖然你無視我的規矩擅自說話該被罰,不過我想最後求證的事情還沒問你就主動交代了。”
“看來這一點對你們也不是什麼值得拚命保守的大秘密,虧得我還琢磨怎麼在今晚之內把你們嘴巴撬開呢。”
她的話讓人有種一腳踩空的感覺,尤其是負責人。
他眼睛睜大,琢磨了半響,然後恍然大悟的看著她,原來這家夥壓根就不指望從他身上知道太詳細的信息。
一個馬戲團的秘密在她那裡可能並不感興趣,另一個他們背後之人既然敢做出違背遊戲規則的事,自然有辦法遮掩,不可能從他這個小角色這兒查到什麼源頭。
她要確定的,就是馬戲團背後有個確切的存在,確認他們的行動都是人為授意的,而不是在遊戲裡誕生的一個流竄的作惡團體而已。
其他的細節,這家夥根本不在乎。
可笑他自己居然把這點作為籌碼,對她進行暗示,以期增加談判籌碼。
負責人臉色難看,一貫精明的他在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後感覺前所未有的羞恥。
果然對方並不是詐他,此時祝央的表情已經是那種收尾完畢的勝券在握。
她打了個響指,小醜乖覺的給她端了一杯冰闊落上來。
還狗腿道:“這兒沒有鮮榨果汁,隻有這個,您將就一下。”
祝央睨了他一眼,笑了:“也難怪你這麼垃圾,性格又欠揍還能活這麼久,挺有眼色的,不錯,繼續保持。”
小醜自然諂媚點頭,但老實說馬戲團這關暫時是被她破解了,可也隻能算破這一局。
節目這邊隻要還在就會不遺餘力的搞她,也不知道她最終怎麼破局。
便聽祝央對另外的玩家道:“喏!這就是基本任務的破解方法。”
“憑玩家自己是走不出遊戲鎮的,這個你們也試過了。但是這些外來的馬戲團能夠自由出入,隻要跟著他們便可以出去。”
“隻是在混進馬戲團離開的車隊前,得先從他們手裡活下來,不過方法也簡單,其實隻要今晚不出門躲過了他們的篩選就行。”
“這些家夥是沒辦法直接定位玩家的,隻能在表演中試,看他們在那之前盲目的挑選觀眾就明白了。”
一開始玩家們還不明白她說這個乾嘛,聽到後麵才恍然大悟,這就是遊戲任務的通關方法。
而現在馬戲團已經被抓起來了,要驅使他們帶自己出去肯定就更容易。
相當於遊戲通關的方法不但找到,而且已經進行一大半了。
而他們居然需要祝央提醒才反應過來。
玩家們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興奮,這個遊戲難度實在驚人,處處是殺機,如果不是有一條要麼團滅要麼第二局死去的人還是會複生的規則。
他們九個人,現在也就隻有祝央沒有死過,其他全都交代過一遍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祝央道:“如果你們想馬上通關,大可現在挾持一個馬戲團的成員駕車帶你們走。”
找一個實力不那麼強的,幾個玩家可以輕鬆製住的,不管他把車開去哪兒,隻要出了這小鎮,就算是任務完成,便可以立馬回到現實世界。
玩家們聽了她的話,明白了她的意思。
祝央大概是不滿足於基本任務的完成了,對方顯然要和節目死磕,並且馬戲團也在她的狩獵範圍中。
隻不過剛剛的話大夥兒也聽見了,人家馬戲團背後有後台,那不是他們這些中級場的小蝦米能得罪的,要從馬戲團手上逃過一劫還好。
但要毀了整個馬戲團——
打個現實比方,有個騙子團夥騙人錢,你要是機靈沒被騙著,那是對方學藝不精沒什麼好抱怨的。
但要是你和對方死磕搗鼓證據一口氣把這騙子團夥給剿了,那這騙子團夥背後老大就不會坐視不理了,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祝央的意思他們明白,不想蹚這趟渾水的,就立馬走人。留下來的話,雖然很可能通關評價等級高,但事後就得留神來自大人物的報複了。
剩下七個玩家(有一個被獅子咬死)大部分選擇了現在就走,畢竟他們不是祝央,有那好處,也得問問自己有沒有那命享受。
最後剩下兩個年輕人,倒是有那麼一股豁出去的一搏的賭勁,並且看祝央這樣的,指不定她已經琢磨好了該怎麼做了。
說來汗顏但也是事實,他們這一場完全就是抱人家大腿走過來的。
那麼最後的判斷就不是基於自己的能力標準了,而是該聚焦到祝央身上。
留下的這兩個人覺得她值得冒這趟險。
要走的祝央也不攔,留下的祝央也沒多欣慰,畢竟這又不是什麼收小弟的考驗。
等那五個玩家離開後,另外兩個玩家才跑過來道:“老大,接下來該怎麼做?”
另一個連忙點頭:“嗯嗯!雖然咱們人手不多,不過您放心,這會兒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倆家夥倒是很有押寶的覺悟和態度,祝央心裡不禁一樂。
便道:“不用,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倆有這膽色,今兒也活該你們發筆橫財。”
兩人聞言麵麵相覷——
不,不可能吧?
然而下一秒事實告訴他們,就是可能。
當你覺得前路漫漫還得拚死拚活的時候,跟著的大佬告訴你目的地已經到了,接下來坐享成果就行。
因為他們聽到祝央道:“遊戲,我舉報本場節目的嚴重叛變行為,該節目與馬戲團狼狽為奸,惡意迫害甚至販賣玩家。”
“申請立馬對節目進行權限凍結。”
兩個玩家懵了,馬戲團也懵了,小醜更是懵的。
不明白她這在發什麼瘋,從來沒有聽說過節目還能舉報的。
不對,節目自然是可以舉報的,這話單從字麵上來看沒毛病。可遊戲裡的節目是普通電視節目?
少兒不宜,宣揚/反/動你家長就可以寫信去廣電舉報?
咦?這麼一想好像也沒毛病,世俗的規則雖然不對節目產生約束,但要是遊戲的規則呢?
隻是這騷操作是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過的。
眾人臉上懵逼,然而下一秒腦海裡傳來的信息卻讓他們險些下巴脫臼。
因為他們清晰的聽見腦海裡傳來了遊戲的反饋——
【舉報已受理,暫時凍結節目權限,即刻起現場不得發生任何攻擊行為,所有人等原地待命。】
【請舉報人詳細上傳證據!】
臥槽!臥槽!臥槽!
場麵一片死寂,然而和現場的寂靜相對應的是所有人腦內的轟炸巨震,遊戲的反應就跟投了一枚原/子/彈,現在他們腦花都是蘑菇雲的形狀。
這尼瑪還真受理啊?半點不帶猶豫的?遊戲什麼時候是一個玩家的隨身意見反饋專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