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夜蛾正道拿著筆記本, 問道,“‘椿’是新的咒法嗎?”
她的名字確實是這世上最短的言靈。
字少且十分奏效,聽到後,總能讓他心緒紊亂。
看到五條悟微妙的表情, 夜蛾意識到這或許是女生的名字, 而不是什麼言靈, 責怪道,“悟, 你上課不聽講, 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五條悟走到他身旁, 從夜蛾手裡搶過筆記本,隨即將筆記本闔上。
“椿……”夏油傑摸了摸下巴, “好像是那個酒店服務生的名字。”
家入硝子也加入討論,“所以,這個人就是前幾天悟魂不守舍的原因麼。”
少年心思被點破。
但他並不慌張。
因為他認為大家遲早會知道這件事,隻不過比他想象的提前了。
夜蛾正道語重心長地說,“悟,高中時期的戀愛是很難有結果的, 不要把時間花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夜蛾老師,我們五條家的事情, 跟你有什麼關係。”五條悟語氣冰冷。
他把自己的戀愛和五條家族掛鉤, 這是想把對方娶進家的意思麼?
夜蛾正道詫然。
筆記本被五條悟拿在手裡,冰藍色眼睛淡漠疏離地掠過身旁的夜蛾, 那股與生俱來的距離感, 令人不敢繼續造次。
五條悟生來就是神子,淩駕於咒術界的頂點,連禦三家的五條家都對他處處忍讓, 把他奉為整個家族最重要的存在。
在高專,五條悟這種問題學生是讓夜蛾最頭痛的。
咒術界的關係錯綜複雜,他背靠五條家這個大家族,自身能力又極強,上學和執行任務基本上全憑他自覺了。
好在五條悟隻是作風輕狂肆意了點,大方向還是沒問題的。
霎那間。
五條悟的視野裡出現一抹熟悉的白色光點。
椿在附近麼。
五條悟走到窗前,教室裡其餘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他。
她又沒有拿傘。
來高專也不告訴他一聲,她對他真得沒有絲毫的依賴呢。
五條悟收回視線,回到自己的座位旁,將筆記本放回桌子上,而後側頭看向夜蛾正道,懶懶散散地說,“夜蛾老師,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夜蛾正道:“?”
“老師講的‘反轉術式’,我會自學的。”他道。
五條悟做任何事情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然而最可氣的是,他每次承諾的事情都可以做到,並不是說空話。
他走到教室門口,隨手從雨傘架子上抽出一把傘柄拐杖狀的雨傘,用大臂夾住傘身,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事情發生突然,夜蛾還沒緩過神,五條悟就已經離開了教室。
“你們誰能告訴我,悟最近在搞什麼?”
夜蛾正道轉頭看向他另外兩名學生。
然而他轉過頭,並沒看到他剩下的兩個學生,他們未坐在座位上。
夏油傑與家入硝子站在教室窗前,看向教室外。
家入硝子望著操場甬道上一個穿著酒店黑色製服的女生,問身旁的傑,“那個就是椿嗎?”
夏油傑點點頭。
“誒,她長得好漂亮好可愛哦,”硝子緊接著說,“如果和悟在一起,浪費了。”
夏油傑低笑一聲,分析道,“我看悟的表情,他似乎也是剛知道椿來高專的樣子。”
“那他們的關係是‘到他的地盤都不告知他’的階段,”家入硝子的唇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嘛,悟真可憐。”
家入硝子嘴上說五條悟可憐,卻是一副對損友幸災樂禍的表情。
*
這個月正處於咖啡行業的淡季。
咖啡廳負責人山崎聯合酒店市場部門,又印了很多傳單。
市場部的人提前與高專的校長打好招呼,山崎則派椿到高專發咖啡廳的宣傳單。
今天是陰天,好像上次涉及到宣傳單的時候,也是類似的天氣。
椿走在高專的甬道上,雖然這裡是學校,但椿來到這裡後,一個學生都沒有看到。
是高專的學生都在上課,還是本身學校人數就少呢,椿不僅思索著。
天灰蒙蒙的,椿走操場邊,感受到雨前的陣陣微風。
她沒帶傘,手上拎著裝有咖啡廳宣傳頁的塑料袋。
宣傳頁是用銅版紙製作的,因為高專對在校師生的人數是保密的,所以酒店市場部隻得按照以往的經驗印發的宣傳頁。
幾百張銅版紙的宣傳頁很沉,椿白皙的手被勒出一道紅印。
每走一段路,就換另一隻手,來回倒換著手拎袋子。
操場沿邊的整條甬道沒見到一個人,她來之前,山崎沒有告訴她要去找誰。
如果沒說把宣傳頁給特定的人,那山崎是在隱喻的表達讓椿自己發宣傳頁。
椿拎著袋子,很吃力地走在路上。
也許是今天與那天相似的天氣與溫度,椿想起前幾日,五條悟為她撐傘的畫麵。
椿走在路上,教學樓的距離似乎還遙不可及,她提袋子的手忽地一輕。
她迷朦地側頭,看到五條悟站在她的身後,垂落於身旁的手上,恣意拎著裝滿宣傳頁的袋子。
這次,他又是突然出現。
椿轉過身麵對五條悟,問道,“你怎麼來了?”
五條悟冰藍色的眼眸倦淡地望著她,“你來高專都不聯係我。”
他的語調裡透出些許不滿。
這是她自己的工作,椿本就不喜歡依賴和麻煩彆人,更何況,因為夏油傑的事情,她已經讓五條悟幫助太多次了。
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也就不必和他講了吧。
五條悟拎起袋子,問道,“這是要給誰的?”
椿想了想道,“給學校師生的。”
“每個人嗎?”五條悟問道。
椿微低頭,進一步說道,“是經理給我分配的任務,把宣傳頁發給每個師生。”
“那這也太多了。”他垂下手拎袋子的手,感受了下重量。
宣傳頁的數量遠超高專的人數。
那些人在乾嘛,事先沒對好人數麼,居然讓椿拎這麼沉的袋子,手都勒紅了。
五條悟有些不爽,眼尾微挑道,“高專的人同意了?”
“酒店市場部事先向校長打好了招呼。”她道。
“校長同意的?”
“那讓校長發這些傳單好了。”
他講的理所應當。
“誒?”椿訝然。
她本以為五條物是在說笑,哪有學生讓校長做事的,可就在她眼前,五條悟已經轉身朝向教學樓的方向,“我去找校長,把這些傳單給他。”
“這樣合適嗎?”椿問。
五條悟閒散地說,“沒什麼不合適的。”
在臨走之前,他想到隨時可能會下雨,擔心椿淋到雨,瞥了眼雨傘,對椿道,“這個你拿走。”
椿未動,五條悟補充道,“是特意給你拿的。”
這句話,他表達得很直接,沒有絲毫的遮掩。
椿望著他滿滿笑意的眼眸,心裡多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見她接過雨傘,五條悟道,“你在這裡等我。”
椿點點頭。
眨眼間,他便消失在椿的視野裡。
雖然這不是椿第一次見到五條悟神跡般的能力,但每次看到,她覺得神奇。
雨滴掉落在地上,“啪嗒”碎成幾瓣。
天空像是接到了暗號,滴落一滴後,天空淅淅瀝瀝地掉起雨點。
椿撐起五條悟給的那把黑傘,站在甬道旁,乖巧地等他。
雨越下越大,操場很快被雨水洗刷掉表層的灰土,似是一整塊濕漉漉的碧玉。
豆大的雨點打在雨傘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天空陰沉著,偶爾閃過一道光亮的閃電,陣雨即將下大。
隨著狂風起,雨水漸漸侵蝕到傘下的區域。
五條悟將宣傳頁交給校長後,走出教學樓,再次閃現甬道旁。
他從遠處看到椿撐著一把傘,在雨中,傘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她也像一枝易折的花,脆弱又無助。
因為他讓她在這裡等,所以雨這麼大,她也不離開這裡去避雨。
她真的一根筋。
五條悟走到她麵前,雨水無法碰觸到他的身體,密集地迸濺,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水色的光暈。
傾盆的大雨會把所有出行的人弄得狼狽,偏偏他總是跳出人類的範疇。
椿望著傘外的五條悟,他依然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散漫樣,甚至他四周的雨水屏障,為他平添一種不可侵犯的神性。
五條悟的眼瞼微垂,懶洋洋地說了句,“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