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逃離這個世界。
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也沒有活下去的借口。
腐朽到令人窒息的世界,還有宛如黑白電影中魔鬼一樣高大、不斷扭曲變化的世人。
對死亡的渴求日益漸重。
太宰治的手拂過書架上的書,忽地停在了一本夾雜在一堆軍事理論裡相當突兀的書麵前。
想著也是打發時間,他把它取了下來。
首領大人正在和秘書談話。
“您一定要今天去東京?不休息一會兒再去嗎?”
“不行啊。本來應該大半個月之前就去的,之前是因為事故推遲了,現在既然有時間還是去一趟吧。”
是枝千繪回答。
今天的她與往日似乎不太一樣,她還穿著那套款式和江戶川亂步相似的黑色高定西裝,但整個人卻透著中詭異的興奮感。
少女嚴肅地說著公務上的事情,好像這件事無比重要:“畢竟自治權的其中一部分是從特務課手裡拿到異能者方麵的權益,再不去和這位舊負責人交接可就不禮貌了。”
“而且——”
“我的計劃和他們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呢,特務課監視我的科室現在恐怕在勤勤懇懇的分析我突然使用異能的原因吧。”
是枝千繪笑說道,整了個大活的她倒是一身輕鬆。
最初的計劃更倚仗經濟和戰略騷擾,她有計劃第二場戰爭,但要港口Mafia消化此前異能大戰時期吞下的土地需要一段時間。戰後清算,這也是個棘手的問題。
但這不是為了亂步嗎。
她就從善如流地無縫銜接下一個計劃,拉起戰時經濟,點好死戰不退,準備繼續戰滾戰兼並版圖了。
反正和特務課的密謀結束之後,隻需要提升一下特務課的感知度,讓他們牢牢記住港口Mafia首領的軟肋,安全這方麵就能多一層保障。
少女眉眼彎彎,心思百轉千回。
外人並不知曉,隻是大概知道是港口Mafia最近正忙的公事。
太宰治掃了一眼那名白大褂的青年秘書,森姓青年笑容不變,像是什麼都沒聽出來一樣。
——她根本不在意特務課吧。
太宰治低頭繼續翻看手裡的書。
很無聊的書,和市麵上美化現實的言情小說沒有區彆,一眼就能猜到結局。因為夾雜在一堆文學裡很顯眼,太宰治就特彆把這本挑出來了。
似乎是在講金主如何對待心機敏感的小金絲雀的故事?
太宰治掃過一眼頁本裡的文字,這一頁描寫的是小金絲雀受到威脅後,飼養他的金主如何一怒之下伏屍百萬的劇情。
英雄救美。
很有曆史感的劇情了。
小孩扯了扯嘴角,鳶色的瞳孔裡古井無波,對於小說劇情最高潮迭起的地方沒有任何反應。
賑早見寧寧絕不是會這樣做的人,這種事情也就會出現在小說故事裡了。
這本小說真無聊。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看這種書。
“話是這麼說,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其他事情才對。”
少女的聲音繼續傳來:“中也的事情、亂步的事情,還有……”
太宰治一頓,他沒有轉頭。
他心裡隱隱約約知道少女要問什麼。
是枝千繪歎了口氣,惆悵地趴在桌麵上,問森鷗外:“至今為止有多少在打探太宰的消息?”
“沒有您預想的那麼多,不過也不少了,除了特務課之外,就是之前暗殺您未遂的那批人最關心。”
森鷗外說著,不著痕跡地掃過一眼書架前那個被首領格外關注的小孩,嘴上繼續說著:“他們聯係上了青森那邊,具體聯係內容情報部在明天之前能送上來。”
太宰治,無效化異能者。
異能確實很特殊,不過似乎應該還沒到中原中也那種程度,為什麼被首領這麼關注?
“我就知道。”
“我真就該在他們投降之前全都打下來。幾年前港口Mafia剛剛走出關東的時候就是他們在給我使絆子,現在了最大的絆腳石還是他們。”
是枝千繪說著,整個人趴到桌上,像貓一樣抻長身體。
“好麻煩的啊——”
少女似有似無地抱怨道。
是枝千繪埋頭桌上,幾息後,抬頭,目光平靜地說道:“還是殺光吧,正好那些人可以作為借口。”
借口指的是活捉的暗殺者們。
但一旦港口Mafia有理由開殺,誰都知道賑早見寧寧會做什麼。
“……”
森鷗外沒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委婉地說道:“夏目先生那邊您打算怎麼辦?”
是枝千繪瞬間頹了。
好不容易支棱起來了塔塔開之心,‘啪’一下,如膨脹的氣球炸開,四分五裂。
是枝千繪更加頹廢地在桌上把自己抻成貓條。
這就是無聲的放棄了。
果然。
沒有足夠利益的事情她不會做的。
太宰治放鬆剛剛一瞬間僵直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鬆下來。
她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個小孩大動乾戈,不值得。
太宰治把書放回了書架上。
他重新掛上了偽裝。
小金絲雀的故事隻會是故事。
就像神明隻是虛妄,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