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紙片人的一天格外無聊。
不像上一把好幾個紙片人連軸轉, 這一把身邊隻有一大堆文書,是枝千繪熬了個遊戲時間門的通宵,一邊處理事務一邊嘀咕禪院甚爾不知道為什麼不怎麼理會她的事情。
她手裡現在就這一個漂亮紙片人。
有聯姻這一層的五條悟也算,但五條悟遠在天邊, 所以不算。
論其他紙片人的話——
千繪打量了一眼禰宜, 心腹下屬見她看過來, 投來溫柔謙和的表情,額頭上的縫合線弧度正好, 似乎在朝她微笑。
櫻發女孩狠狠泄氣, 趴到了辦公桌上, 把臉埋進手臂衣服裡。
可惡,難道這把她的誤解大法用不出去了嗎?怎麼貼不到漂亮紙片人?!
是枝千繪擺爛。
從旁邊撈過來一本《契約戀人, 包養小白臉的二三事》的言情小說攤在麵前,翻翻翻翻翻得千繪頭禿。
看不進去一點。
手裡唯一的紙片人不是那個會吃富婆軟飯的術師殺手, 還是個禪院家不被看好的吊車尾, 這些經驗完全用不上。
擺爛無果, 還是繼續複盤。
是枝千繪略微支棱了一下。
目前處於禪院甚爾對她的好感度相對較高, 但總是會避開她的情況。自從那天她按照約定提前告訴甚爾她會放他自由之後, 紙片人對她的態度就更奇怪了。
會不會可能是自己這邊給出的承諾不夠穩定?
千繪關上小說, 把手掌壓在封麵上,盯著花哨的小說封麵陷入思索。
她一開始和禪院甚爾約定的事情很簡單,禪院甚爾給她宣稱、借他身上禪院的姓氏達成離間門計劃,而她在結束之後會放他離開、並且保證後續不會被禪院家找麻煩。
兩全其美的交易,一看她就是會利用人的屑女人。
然後在之後再以禪院甚爾的離去宣戰禪院家,不僅可以拉高禦三家之間門的緊張度,還能表達一番對紙片人的拳拳愛護之心。
甚至如果禪院甚爾想,她把這一代禪院家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的人全處理了也不是不行——畢竟無論陰謀詭計是什麼, 家主之位都要活人來繼承。而其他人死後就隻能找剩下有資格的人。
相當斯巴拉西的計劃。
但就現在來說。
禪院家還沒死,還活著,就會有找麻煩的一天……
是枝千繪猛抬頭。
——她悟了!
一定是這樣!
好好好,她就拿禪院家開刀好了!
“天滿宮大人?您有什麼事嗎?”旁邊的禰宜疑惑地出聲,不明白剛剛還一副無生可戀表情的女孩為什麼突然亢奮。
“沒什麼——”
那女孩忽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左右看看,不知道在找什麼,驟一下回頭,直勾勾地盯著禰宜,問道:“甚爾在哪?”
淺色的瞳孔裡氤氳著無邊的蒼藍。
像是天空下的一汪水潭,裡麵倒映出人類的身影。
羂索心裡突地跳了一下。
每次和這個女孩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他總有一種身份已經被看穿的詭異感。
但沒有。
天滿宮不會察覺。
她再怎麼聰明擅權,也不可能看破千年咒術的詭譎。
羂索抬起嘴角,保持了這個身份對待女孩一貫的謙和恭敬,將無數陰謀詭計都藏在笑臉下。
他故作驚訝地反問:“您問甚爾大人?他在……”
“找我什麼事?”
一道沉穩磁性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禪院甚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窗口,雙手環胸,在外麵整暇以待地看著是枝千繪。
見是枝千繪望過來,他也不在外麵乾站著,繞到正門,一把拉開門打算進去說話。
‘——嘩啦。’
門突然被大力拉開,完全沒有壓低響動的推拉聲直直傳入是枝千繪耳朵裡,女孩皺了皺眉,下意識捂住耳朵揉了揉。
她臉上的表情太明顯,禪院甚爾不自覺放緩了腳步。
但表現上他還是連鞋都沒脫,大大咧咧地直接踩在榻榻米上,找了一處地方席地而坐。
“有要我做的事就直接說,該做的我都會做。”男人說著,麵色還是有些千繪無法理解的不愉快,但他卻乾脆地半是倚靠著牆壁坐下來,黑發溫順地貼服耳側,不爽地掃過女孩眼底的青黑。
整個人好像一隻大型黑豹,雖然脾氣壞了點,但飼主想摸摸他的毛時也會呼嚕一聲趴伏下來,哪怕想捏捏肉墊也會收斂爪牙。
溫順得有點不可思議。
“反正也是你說的,交易,不是嗎?”
禪院甚爾壓重了‘交易’的吐字音節。
他看著辦公桌前的女孩,暗色的眼瞳裡映著清淺的櫻色。
禪院甚爾實在無法理解天滿宮歸蝶,她明明是個擅於操縱人心的掌權者,對待好用的人才從來是利用得徹底,卻偏偏在他這件事上放手得格外爽快。
是他禪院甚爾的價值不如她身邊的神官嗎?
還是他對天滿宮歸蝶的全部意義就在於他的姓氏?
那天滿宮歸蝶向他伸出手,又用契闊作為保證的承諾算什麼,對零咒力的廢物的可憐?
禪院甚爾從鼻腔呼出氣息。
內心不自覺蜷曲起來。
是啊,她是榮光無限的天滿宮宮司,猶如神明一樣,傳入她耳中的祈願多如牛毛。
神明怎麼可能專門為了某個人降下神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