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時,我看見他正坐在那兒和張叔學用收銀機。
舒悅經常來這買東西,後來我知道這也是為了楊舟。他這工作是求人求來的,她經常過來買東西算是還人情。我想了想,也進去從貨架拿了一袋麵包。
“嗨。”等我走到楊舟麵前他才發現是我,“謝然啊。”
我點點頭,楊舟低著頭翻出那袋麵包的條形碼,然後對準掃了掃。張叔站他旁邊盯著,我給了他二十塊,他找了我零錢,也許在不經意間完成了他打工生涯的一大飛躍。
張叔是個老煙槍,叼著煙衝我笑:“你倆一陣回去吧,也沒什麼事了。”
“哎,好。”楊舟好像就等著張叔說這話。
我們一起坐地鐵回去。我有地鐵卡,楊舟還得去買票。 他說明天他也要來買張卡,不然天天買票很煩。在地鐵上我還在看我的複習筆記,楊舟也湊過來看,但他很快失去了興趣。
我回家,他回帳篷。我倆分了我剛剛買的麵包,今天不要十塊錢了,算我請客。
楊舟說:“我睡會兒……你給的藥我還沒吃,想吃了好睡覺。”
他鑽進帳篷裡,天色暗了下來,我在一樓複習,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我以為是楊舟,打開門的一瞬間,我看見了我爸。
“叫人啊。”我爸說。
我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含糊又不情願地說:“爸。”
第8章 還你退燒藥
我是真的很討厭我爸。
舒悅在這方麵和我一樣,她也很討厭她爸。
我爸是不怎麼掙錢,出軌,吃喝嫖賭都來,脾氣也暴躁。從小到大沒怎麼管我,有點錢就自己花了。工作找到一份隻做幾個月,就嫌累,天天想著怎麼玩。一輩子都在社會最底層混著,混到最後離了婚,也不知道在哪兒繼續混。
舒悅她爸是某個公司的一個小領導,有社會地位有錢,但是重男輕女。這重男輕女不是放明麵上的,是暗地裡的,幾乎無時無刻,舒悅說他在外麵早就有了私生子,但是在家經常和她媽扮演夫妻情深。
我每次都說,你還算好的了,最起碼你爸給你錢了,暗地裡惡心你就當沒聽見。不像我爸,從小揍我,跟個定時炸彈一樣。舒悅總是會歎一口氣,說謝然,你畢竟是個男的,你體會不到。我說那也沒辦法了,我儘量體會。
每一次的話題末尾,我倆都會去上網和吃東西。煩惱很快被忘記,就像是潮水一樣,褪去,又會再來。
自然規律而已。
此時此刻,我聞到我爸身上散發的濃烈酒氣,再加上他一張臉漲得通紅,知道他喝了酒。估計是沒地方去,又心血來潮地過來騷擾我。我側過身,他走進來,我給他倒了杯水,說你喝了多少,等會兒怎麼回去。
不說還好,一說我爸就吹胡子瞪眼:“你就巴不得我走,媽的,生了個兒子跟我一點兒都不親。”
我說:“是是是,把水喝了吧。”
我爸:“老子不喝。”
我說:“你不喝拉倒。”
我爸暴怒了起來:“你怎麼說話的,我還是不是你爸!你給我記住,我是你爸,不準沒大沒小!當年就全是你媽的錯……”
他的話顛來倒去每次說的都差不多。其實歸根結底,他隻是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我當然也知道如果不想惹怒他應該做點什麼。可我就是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我爸站起來踢翻了一個塑料凳,我冷著臉看他,他抬起手指著我的臉。過了一會兒我爸問我,錢還有沒有?我說,沒有。我爸說,有錢先借我一點兒,陳誌憲肯定給你留錢了,要不就是陳麗麗在給你打錢。
陳誌憲是我姥爺,陳麗麗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