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天才。”我說,“我不吃糖。”
“那我吃吧。”楊舟笑了笑,“把罐子留給你。你可以每天扔幾顆糖給我,免得我吃多了得蛀牙。”
“你有蛀牙嗎?”我問。
楊舟說:“沒有。”
我說:“你直接拿走吃吧,玻璃罐子我也不想要。”
他說:“罐子多好啊,多漂亮,我特地選了一個沒有瑕疵的。”
神人。
神人又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了。
我懶得再跟他說,於是把那罐糖放在了桌子上,楊舟拆開後從裡麵拿了幾顆走。他說,一切都好嗎?我說,是的。他說,我們能不能一起把《霸王彆姬》看完,昨天沒看完有點兒難受。我說行。
我們一起坐在我的電腦麵前看電影,看完電影,天又忽然下起雨來。這次的雨不大,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做了飯,我們繼續看下一部電影,邊吃邊看。楊舟說想選一部有關夏天的電影,於是我們一起看《菊次郎的夏天》,看到最後發現,原來那個大叔才是菊次郎。
“我們的夏天也快過完了。”楊舟輕輕地說。
“還沒過完。”我說,“不要隨便縮減時間。”
楊舟說:“你想去海邊玩兒嗎?吹吹風,吃西瓜。”
我說:“你有錢嗎?”
楊舟說:“沒有。”
我歎了口氣,說:“那就看看電影吧,在電影裡麵看看海得了,我把電風扇打開對著你吹效果也差不多。”
這個晚上楊舟也留了下來,臨睡前他又說了跟昨晚一樣的話。
“如果你想聊聊,我隨時可以陪你。”
我還是沒什麼表情地關了燈。
“趕緊睡吧。”
我不想再說了。我說得已經夠多。何況楊舟總是讓我說,為什麼他不多說說他自己?如果下次這神人還來這麼煩我,我就拿這句話去堵他的嘴。
與此同時,我的神經仍然緊繃著,不知道我爸什麼時候會再來,也有可能明天來,也有可能不會來了。定時炸彈就是這樣折磨人的神經,跟生活差不多。
八月中旬的那幾天,天氣驟然熱了起來。我在家裡昏昏欲睡,什麼事情也不想做。太他媽熱了。睡了一會兒怎麼也不舒服,便又煩躁地把衣服全脫了去衝澡,出來後隻穿一條短褲對著電風扇吹。
楊舟回來的時候看見我愣了一下,說:“有這麼熱?”
我說:“恨不得泡水裡。”
楊舟說:“我感覺還好啊!你穿穿衣服吧。”
我說:“不穿。”
我玩了會兒電腦然後去做飯,楊舟的聲音又在我身後響起,他說:“謝然,你背上怎麼……好多疤。”
“哦。”我想起來他可能一直隻見過我的正麵,倒是沒怎麼看我的背,“摔的。要不就是跟人打架打的。”
“肩膀上的那個呢?”
“哪隻肩膀?”
“左邊的。”
“以前不小心被香煙燙的。”
楊舟沉默了下去。
我感覺他有些奇怪,仿佛情緒莫名地不怎麼高,平時最喜歡說話的人也不怎麼說話了。我說,你帳篷裡麵是不是沒什麼東西了,好幾天不回去還在嗎?他說,你想讓我走的話我就回去。我說,我沒這個意思,你住吧。他朝我望過來,小聲問那你之前為什麼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