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我爸怒吼道,“你姓什麼?你姓謝!你跟我是一家的!你不姓陳!”
“那我去改名吧,我姓陳也可以。”
“老子打死你!”
我爸的血緣論自有一套萬能的邏輯和科學道理,仿佛隻要我身體流著他的血,那麼終有一天,我還是會像隻乖狗一樣向他靠近。
“嗷嗚——”外麵的某處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一聲拖長的狗叫,在這一刻倒是挺應景的。
我時刻提防著我爸的動作,他是個很有力量的男人,雖然喝酒喝多了,但還是很有力氣。
年輕的時候,他做過工人,跑過出租車,開過卡車,到處賣過菜……這些都是體力活,他從不虛弱。他的虛弱都留給了比他社會地位更高的外人麵前,對我和我媽,他從來都隻有拳頭。
當他對我衝過來的時候,我莫名感覺到了一股牙齒的酸脹感。他的動作在我眼裡其實很慢,我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卻給他抓住機會揪住了我的衣領。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怒喝道:“你放手!”
“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
我再一次和我爸扭打了起來,主要是圍繞著他揪住我衣領的這個動作展開的。我去掰他的手腕,然後他就晃我,互罵之中他唾沫星子亂噴,我叫他放手他也不聽。
普通人真打起架來沒那麼多花招,幾乎都是肢體的糾纏與碰撞。黑澤明的《羅生門》裡的打鬥情節是我看過最真實的拍攝,我覺得如果有人把我和我爸打架的畫麵記錄下來,應該也差不多。
我爸這次沒打我臉,是我率先給了他鼻子一拳。
我這次沒那麼多的時間跟他一直耗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楊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得快點把這場鬨劇結束。然而我的這一拳卻讓我爸開始持續性地發瘋,他鬆開了我的衣領,開始砸我屋子裡的東西。
“你彆砸!”我喊道。
我爸一鼻子血,含糊不清地說:“去你媽的。”
提到我媽我又火了,繼續躲著各種飛來飛去的“暗器”,然後見縫插針地想打他。
父與子本不該這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我祈求快點兒結束。我的身體裡湧上一股力氣,既要憤怒地毆打我爸,又要控製著力度。然而我爸比我狠,他把我按在地上,一直在辱罵我。
就在這時候,狗叫又響了起來,這次和剛剛的完全不一樣,是那種連續的、凶猛的叫聲。“砰”的一聲,我家的大門在這時候被第三者踢了一下,我爸的動作戛然而止,硬生生的被打斷。
他媽的每個人都要踢我家的東西,是嗎?
我奮力地抬起頭,有三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很精瘦的年輕人,我看著還有點兒眼熟。精瘦小夥也看見了我,他頭發染得東一撮黃,西一撮紅,整個人不論走路說話都是個十足十的流氓。
精瘦小夥看了我和我爸一眼,隨即翹起嘴角,說道:“喲喲喲,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啊。”
我有點兒迷茫地看著他,然後咳嗽了起來。
有其他人在,而且是虎視眈眈的三個人,我爸頓時鬆開了我。精瘦小夥後麵的兩個年輕人露著胳膊,皮膚上都是亂七八糟的紋身。
“你們是誰?”我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三個人,仿佛清醒了不少。
“你先說你是誰,你是這小子的爹,是嗎?”精瘦小夥陰沉地說。
我爸躊躇著:“我……”
“是不是?”精瘦小夥沒耐心地打斷了他。
“我是他爹,怎麼了?”我爸警惕地說。
精瘦小夥露出一個邪笑,道:“好好好,終於給我逮著了。兒子的債,老子來還吧,天經地義的事情,大叔你說對不對?”
我覺得我好像在做夢,要不就是我麵前這三個人認錯了人,可認錯人的幾率會有多大?這麼蠢還出來乾什麼要債的?
不過我一句話都沒說,我的沉默倒是令我爸慌張了起來。
他手按著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