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稱呼唐菀真是許久都沒有聽到過了。
唐菀緊緊地看著樹林中片刻,這才微微蹙眉轉頭看向身後。
山中的小路上,一個生得格外俊秀的錦衣少年麵容帶著幾分驚喜,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複雜,正拾階而上,慢慢地走到唐菀的麵前。
他來得風塵仆仆的樣子,一張臉透著薄紅,在見到唐菀看向自己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紅了眼眶,露出幾分羞愧。然而在摸到腰間的一枚繡得歪歪扭扭的荷包的時候,他又露出幾分堅定的表情,走到唐菀的麵前訥訥半晌才擠出一個笑容來問道,“菀菀,我聽說你病了?你還好麼?”
唐菀看著他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
她如今已經不需要對自己的前任未婚夫露出什麼表情。
在她的眼裡,眼前的這個少年,二皇子鳳樟與她來說,又算什麼呢?
當他拋棄她,轉身就歡天喜地迎娶了唐萱的那個時候,在唐菀的心裡鳳樟於她就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隻是山中微冷,看著鳳樟此刻看向自己的那閃爍又帶著幾分羞愧的虛偽的樣子,唐菀覺得自己的身體還是弱得很。
不然為什麼她看到鳳樟就會覺得心中一片惡寒。
他此刻露出的關心在她的眼裡格外虛偽。
如果這樣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的死活與尊嚴,那又怎麼忍心在眾目睽睽之下,那麼多人的關注之下開口就是退婚,又怎麼在她含淚答應之後轉身就歡歡喜喜地向唐萱求親,叫她成了這場盛大的皇家婚事之中的一個大大的笑話?
甚至那個時候,太夫人的話還在唐菀的耳畔。
她的祖母攬著笑得格外幸福,歡喜地憧憬日後和二皇子夫妻恩愛的唐萱對唐菀不屑一顧地說道,“這本就是你的過錯。不能叫自己的夫君傾心,叫他愛慕上了彆的女子,這都是你無能,怨不了旁人。”
太夫人這麼說。
長平侯夫人也這麼說。
甚至唐萱,長平侯府最尊貴的嫡女,最天真善良的姑娘也對唐菀歉意地說道,“二妹妹,我知道你難受。可是二皇子本來就不喜歡你。與其叫他退婚娶彆人叫你丟臉,還不如娶我,這樣的話唐家還有你的顏麵都保住了呀。”
她歪了歪頭,用最天真的表情對唐菀笑著明媚燦爛。那個時候鳳樟就站在一旁,可是他柔情蜜意的眼睛隻落在唐萱的身上,甚至微笑著點頭,仿佛唐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有道理。
一句句的話,對於上一世的唐菀來說仿佛利箭。
可是現在她看著鳳樟卻已經沒有半分感覺。
她還記得……鳳樟上一世的時候的那些眼淚。
他說他後悔了……
唐菀突然覺得無比地可笑。
“你在這裡做什麼!”雖然鳳樟如今已經被宮中認回,已經是皇家見證承認的二皇子,不過對於素月素禾來說,鳳樟卻隻是辜負了她們姑娘,對不起她們姑娘的那個無恥之徒。
素月的脾氣更潑辣厲害些,上前把單薄得搖搖欲墜,格外可憐的唐菀護在身後,露出了激烈的表情對鳳樟大聲質問道,“我們姑娘都躲到山裡來了,你們還不肯放過她麼?!你是誠心要逼死我們姑娘,叫你的心肝兒從此放下心了麼?!”
“我沒有。”鳳樟見唐菀靠在垂淚的素禾的懷裡,輕輕地咳嗽著,整個人小小的,無助又單薄,不由急忙搖頭說道,“我沒有想要傷害菀菀。菀菀,你要相信我,我並不想傷害你。可是我沒有辦法。”
他懷著愧疚流著眼淚慢慢地單膝跪在唐菀的麵前,見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哽咽地說道,“菀菀,我真的沒有辦法。我知道對不起你,可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彆的辦法。我喜歡阿萱,一直都那麼喜歡她,本以為和她沒有緣分,也知道我配不上她。”
他做了十五年的落魄子弟,不過隻有一個秀才的功名,可是除此之外一無所有,這樣的身份怎麼能配得上侯門貴女。
“我本已經死了心。可是,可是我沒有想到我能進了宮,恢複了身份。菀菀,我隻有這一次機會。侯夫人想把阿萱嫁給皇家子弟,而我如今是皇子。如果錯過這一次的機會,就真的和阿萱錯過了。”
他從前不知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就認了命,不敢肖想身份高貴的唐萱。
可是當他搖身一變成為了新君的血脈,成了皇子,當長平侯夫人暗示他的身份已經可以匹配唐萱,他知道這樣做對不起唐菀,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這樣的誘惑。
辜負唐菀,卻可以叫他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