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轉頭,卻見自己身後,廣陵侯李穆正匆匆地走過來。
看見李穆行走間有些微跛,唐菀便停下腳步等著李穆走過來。
她覺得羅妃還有外頭那些當初嫌棄並且嘲笑李穆是個瘸子這件事有些過分,又有些叫人厭惡。
雖然李穆行走間確實不及普通人那樣便利,可是其實他的跛腳如果不細細地看是不大看得出來的。他雖然跛了腳,可是卻並不見猥瑣與不堪,反而遠遠地看起來也是一個俊秀的少年人。
隻是這世間的人,抓住一些旁人的缺點就喜歡無限地放大嘲笑,哪怕明知道李穆的腿並不過於難看,卻依舊嫌棄他,並且偷偷在背後叫他瘸子。
想到李穆的腿是在冷宮為了護住皇後與羅妃才被人打斷,延誤了醫治的時間,再想想今日羅妃對李穆的排斥厭惡,唐菀不由抿了抿嘴角。
“侯爺,有事麼?”見李穆慢慢走到自己的麵前,唐菀便好奇地問道。
臉色有些陰鬱,可是麵容俊秀的青衣少年垂了垂眼睛,抬眼專注地看了唐菀片刻,又看了青霧一眼。
青霧到底是服侍太後的人,自然是明白眼色的,見李穆似乎與唐菀有話想說,便笑了笑,看向唐菀征求唐菀的意見。
她並沒有直接把唐菀單獨留給李穆,反而是把唐菀當做自己的主子詢問她的意見,唐菀不由心裡一暖,便對她說道,“勞煩姑姑幫我叫輛回家的車吧。”她見過上一世的廣陵侯,自然知道李穆的人品是極好的。
而且雖然她和李穆算是單獨相處,可這還是在太後的宮中,也並不偏僻,來往也都光明正大的。
見她答應了,青霧這才笑著去給唐菀叫車。
唐菀便轉頭看著臉色有些複雜地看著自己的李穆。
“侯爺?”
“沒什麼。隻是想問問,你這段日子在家裡可還好?”李穆頓了頓,搖頭看著唐菀說道,“這話是廢話。若你過得好,也不會大病一場,因此傷了心脈。對不住。”他到底年輕,此刻見唐菀耐心地看著自己,對他並無怨恨,便露出幾分動容低聲說道,“鳳樟退親那會兒,母親病了。母親是心病,緣故你也該明白。”
李太太是一個嚴肅而且並不柔和的性子,鼓著一口心口的氣把庶子給養大,守寡了這麼多年,可是一轉眼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教養的庶子成了宮裡的皇子,而且鳳樟算得上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李家,這打擊對李家太太太大了。
更在之後鳳樟傳出與唐菀退親另聘唐萱之事,李家太太羞惱之下撅了過去,之後就病得有些不好。
“我一直都在照顧母親無暇分身,若不是今日父……陛下賜給我爵位,我也沒有時間進宮謝恩。”李穆對唐菀說道,“因此沒有顧得上你。令你受到這樣的欺辱還有難堪,是我的不是。”
他給唐菀道歉,唐菀卻在想李家太太大病的事。
她在上一世年少的時候知道李家太太大病時,也以為她隻是傷心自己白養了鳳樟,心血成空因此受不了。可是當後來,當她知道李家太太到底是為了什麼病得幾乎死了的時候,唐菀就替李家太太感覺到不值得。
不過好在李穆一直都很孝順。
李家太太享了兒子的福,也勉強能彌補一些她前半生那可悲的,被蒙騙的一生了。
“你又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呢?其實你不必對我道歉也不必愧疚,因為侯爺從未虧欠過我什麼。”
多可笑呀。
對不起她的是鳳樟。
可是除了鳳樟之外的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對不住唐菀。
除了鳳樟他自己。
唐菀見李穆沉默地站在自己的麵前,夕陽落下,最後一點餘暉落在他俊秀卻沉默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柔和來認真地說道,“而且李家太太也沒有對不起我什麼。其實……我能得到李家太太那許多年的關心,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雖然隻是看似冷淡詢問她安好的簡單書信,可是那卻是唐菀能夠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關心還有疼愛,唐菀心裡很感激李家太太那些年帶給她的溫暖。
見李穆臉色複雜,唐菀便對他說道,“如果隻為了這件事的話,侯爺不必縈懷於心。這本來就不是你和李家太太的過錯。”
“你是真的願意嫁給清平郡王麼?”李穆突然看著她問道。
唐菀露出詫異的表情。
“自然是真的呀。為何侯爺這樣問。”
“我……我是說如果可以……”李穆俊秀的麵容露出幾分猶豫,之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對唐菀說道,“當初與你結定婚姻之盟的是李家子,而不是二皇子。鳳樟既然做他的二皇子去了,他和你的婚事斷絕也就斷絕算了。可是我……”他看著微微一愣,之後露出幾分驚愕的唐菀輕聲說道,“如今我才是李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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