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病人,得靜養,心平氣和,弄一院子女人,難道是生怕他不累死在床上不成?
因為太子的這些話,朝臣們都不吭聲了,甚至因為沒有子嗣是太子的問題,因此也沒有人把目光都責怪地落在太子妃沒有動靜的肚子上。
唐菀覺得太子妃的日子過得就很舒心,而這或許就是因為太子是個與鳳弈一樣有承擔,知道護著妻子的好男子的原因吧。
因太子對太子妃一向維護,因此雖然上一世的時候唐菀和太子接觸不多,畢竟做大伯子的總不好總是和寡居的堂弟妹多麼親近,不過她對太子的印象一向都很好。此刻看見鳳弈垂眸靠在一旁,唐菀忍不住把手臂放在鳳弈的手臂上歪頭問道,“阿奕,你和太子真的那麼要好麼?”雖然她聽多了太子與清平郡王關係很好,太子很信任鳳弈這樣的話,可是當她真情實感地感受到太子的愛屋及烏,惠及到她的家人,她才有了深刻的認識。
因為鳳弈,所以太子連她娘家的人都願意照顧。
“還好。”先有了一個“最美”的大公主,又來了一個“好人”太子殿下,鳳弈垂眸看著目光清澈的唐菀,心裡很氣。
這死丫頭爬牆真的太快了。
“那你先不要回絕太子殿下,我回去問問我二哥哥。”唐菀完全沒有發覺在清平郡王此刻的心裡,已經深深地給她又記了一筆,因此快活地靠在鳳弈的身邊小聲說道,“到時候隻怕大伯父要氣壞了。”
長平侯又不是真的視功名利祿如糞土,他隻不過自己不中用,因此在朝中無法立足,隻能擺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樣,每天談談古董談談字畫什麼的。可是長平侯的心裡是很想要擁有權勢的,不然,他巴結唐菀做什麼,把唐萱不顧廉恥送給二皇子做妻子做什麼?
如果叫長平侯知道庶子走通了太子的門路,太子卻沒想到他這個二皇子的嶽父,還不知得這麼生氣呢。
因此唐菀就忍不住高興起來。
她這麼高興,甚至為了一點小小的壞水就得意成這個樣子,鳳弈看在眼裡,卻隻是輕輕地哼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臉頰。
她願意在他的麵前露出這樣真實的一麵,或許已經開始慢慢地熟悉他,親近他了。
這自然是極好的。
因此鳳弈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等到了唐菀要離開宮中,蔫蔫地跟他告彆要回去的時候,他沉吟片刻,便叫人拿了外衫來說道,“我送你回去。”
他雖然經過這些天精心的調養身體好多了,可是到底是受過嚴重的傷,唐菀哪裡舍得叫他送自己奔波,忙擺手說道,“不用了,宮中的車送我回去就好了。而且還有青霧在,沒什麼好擔心的。”她慌慌地擺手,小臉兒漲得紅紅的,鳳弈卻隻是叫一旁的侍衛給自己穿上了外衫,冷冷地說道,“囉嗦。”
唐菀垂了頭,不吭聲了。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鳳弈見唐菀猶豫著點了點頭,便對她說道,“太醫也叫我可以四處走走。你不必擔心。”他並不是一個不珍重自己身體的,不然若是沒有養好身體,真的叫這笨蛋做了寡婦,鳳弈真是想想都覺得睡不著覺……這笨蛋還不得叫人欺負死?
他微微動了動自己的肩膀淡淡地說道,“養了這麼久,骨頭都僵了。”他從前在軍中又不是沒有受過傷,身體的情況自己心裡有數,因此掐了掐唐菀的臉頰說道,“送你回唐家以後,我要去一趟李家。”
“李家?”
“廣陵侯太夫人還病著,我過去看望她,再看看她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廣陵侯太夫人,也就是李穆的那位嫡母已經病了這麼久,依舊沒有好轉。
為了照顧廣陵侯太夫人,李穆打從那一日在宮中謝恩之後就再也沒進過宮,一直都留在家中照顧嫡母,甚至連皇帝賜下的廣陵侯府都沒有來得及搬過去。
廣陵侯太夫人因為病得沉重,因此李穆也不敢挪動她,隻能留在還狹小的的李家宅子裡照顧她。
皇後之前就知道廣陵侯太夫人病了的事,因此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命太醫們過去會診,然而太醫們回來說,廣陵侯太夫人病得這樣沉重一則是因為這些年的日子過得不好,操勞過度因此損傷了身體,另一則卻是因為心病。
心病難醫。
這件事唐菀也知道,不過是因為她如今身份尷尬,之前和李家鬨出那麼多的事,便對鳳弈說道,“前兩日我還想去看望李家太太,隻是叫素月去請安的時候,李家太太不叫我過去看望,說我的定親的人,沒有給她磕頭認做乾娘,有了這層乾親之前,不好上門。”
她知道李家太太在避諱什麼。
不過是擔心如今鳳弈活著回來,再叫人把唐菀從前和李家結親的事翻出來,叫唐菀被人詬病。
唐菀覺得自己不在意這些,可是她卻知道李家太太最在意的就是這些了。
她不由有些難過。
鳳弈看著她有些黯淡的臉,片刻之後問道,“你願不願意去看望廣陵侯太夫人?”
“我當然願意。”
“那我陪你去。我在你的身邊,旁人想因此詬病你也找不到理由。”鳳弈平靜地說道。
他似乎永遠都並不會在意這些的樣子。
唐菀怔怔地看了他很久。
很久之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好。”她忍了忍羞澀,伸手握住了鳳弈的手低聲說道,“阿奕,謝謝你。”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心情,可是似乎鳳弈總是在遷就她,總是在縱容她。
他對她這樣好,叫唐菀恍惚地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做一個很美很美的美夢,這樣的美夢裡,她得到了這個雖然看起來性情冷冽,可是卻總是很溫柔的青年全部的縱容還有疼惜。他總是會陪著她,然後護著她,叫她不會經受傷害。
她不在意旁人的豔羨。
可是她卻對這樣的縱容上了癮。
“阿奕,你對我真好。”唐菀喃喃地說道。
“你想多了。彆忘了,剛剛我本就是要去看望廣陵侯太夫人。至於你……順帶的罷了。”鳳弈冷哼了一聲,卻反手握住唐菀柔軟的手淡淡地說道,“既然這樣,那便先去李家。”
他一向都是那個做主的人,唐菀乖乖地聽話點頭,又溫順地被他拉著往宮門口去。隻是才走到了宮門口,唐菀就見遠處一處宮車前竟然有一對少年男女在爭執什麼,她走進了些看,卻見竟然是橫眉立目的大公主與臉色暗淡的二皇子鳳樟。
大公主已經恨得粉麵帶煞,看著鳳樟的目光充滿了厭惡還有排斥。
“你還有沒有心?母親剛剛被降位,你就該知道,太後娘娘與父皇正惱著母親,你還想叫母親為了你粉身碎骨不成?”大公主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看著依舊臉色傷感,又帶著幾分深有苦衷的模樣的鳳樟冷冷地說道,“當日你執意退婚另娶,本就令父皇心生惱怒。你難道沒聽見那幾日父皇總是在嘴裡念叨著糟糠之妻不下堂?你以為那是說給誰聽的?那就是說給你聽的,你這個蠢貨!”
鳳樟當日鬨著退親,鬨得京都轟動的時候,皇帝天天掛在嘴邊的就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大公主都聽明白了,那是皇帝在叫鳳樟少拿什麼真愛當幌子做下作無恥的勾當。
可是鳳樟根本沒聽出皇帝的意思,還以為皇帝在說自己和皇後之間的患難與共。
從那個時候起,大公主就對鳳樟徹底失望了。
連這種話都聽不出來,蠢成這樣還敢肖想皇位?
“我也是沒有法子。皇妹,你沒有見到阿萱如今的模樣,宮中遲遲不肯召見,太康姑祖母又說了那些嚴厲的話,阿萱那樣善良的性子怎麼受得了?她日日以淚洗麵,人都瘦成一把骨頭了,你就當做可憐可憐阿萱,叫阿萱進宮來看望母妃。母妃如今心裡正難受,有阿萱陪著說說話,解解悶兒,或許心情也能好起來,是不是?”
鳳樟這幾日天天去長平侯府哄著自己的心上人,也哄得心力交瘁,此刻渾身都覺得疲憊無比,對咬牙冷笑的大公主無力地說道,“其實你們都想錯了阿萱。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做錯事的是我,這些罪過不該叫阿萱來承受。”他不由紅了眼眶喃喃地說道,“而且相愛有錯麼?我隻是和阿萱互相愛慕,想要結為夫妻,這樣也是錯的麼?”
除了唐菀,他和唐萱傷害誰了?
為什麼那些不相乾的人,沒有受到這件事傷害的人如今一個一個地跳出來指責他。
就比如太康大長公主……他和唐萱的婚事礙著太康大長公主什麼了?
為什麼那一日,她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唐萱那樣沒臉,令唐萱顏麵掃地。
“因為你們無恥不要臉,叫人都看不下去。”大公主真是覺得夠了。
她每一次見到鳳樟都要被惡心一次,實在不想再看見鳳樟這張黯然神傷的臉了。
隻是她才一轉身,就看見不遠處鳳弈正和唐菀手牽著手看著她。
大公主想到鳳樟剛剛那些下作的言論,幾乎不敢去看唐菀,忙撇下鳳樟上前笑著攬住了唐菀單薄的肩膀低聲說道,“彆理他這種無恥小人。”
羅嬪還在禁足,每天都要背誦宮規,丟臉丟得恨不能上吊自儘。
她還聽說李家那位夫人還在生病,嚴重到了連皇後都驚動了。
無論是生母還是養母都需要照顧的時候,鳳樟還一心一意隻念著一個唐萱。
大公主氣憤得要罵人了,可是唐菀看著鳳樟這樣深情的情種的模樣,卻覺得鳳樟隻念著唐萱這也挺好的。
隻是羅嬪正是需要兒子安慰照顧的時候,鳳樟卻隻心心念念未來的二皇子妃。
扔掉了孝順的李穆,認回來了一個生母的死活抵不過心上人一滴眼淚的鳳樟。
這個兒子認回來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