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你是我的阿菀麼?”她流著眼淚對唐菀問道。
唐菀隻覺得難過得很。
這樣歡喜的重逢,可是對於老人家來說同樣也是難過的吧。
十幾年的流放生涯,物是人非,連女兒都已經不在了。
如今來接他們的,隻有女兒留下的孩子。
她忍不住應了一聲,也對著車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嗚嗚哭起來的老夫人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唐菀的眼淚忍不住地流出來,叫四處走過的人都十分疑惑。不過這樣的畫麵對於京都倒是不陌生……打從皇帝登基,當年受到先帝貴妃迫害的朝臣正陸陸續續地被反正從流放之地回來,這樣重逢後喜極而泣的畫麵自然也每天都在上演。
隻不過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彆家也沒有鳳弈這樣一個俊美尊貴的年輕郡王站在那裡那麼引人注目。
這些目光都詫異地投過來,鳳弈卻無動於衷,半分都不覺得唐菀此刻給自己丟了臉,隻是有些擔心唐菀哭壞了眼睛,便上前,先對車裡也默默流淚的一個老人家微微頷首,這才將手壓在唐菀的肩膀上對她說道,“彆哭壞了眼睛。咱們先回家再說。”
“是啊是啊。”中年男人不安地看了鳳弈一眼,急忙點頭,看了唐菀一眼,目光帶著幾分柔和地說道,“咱們回家再說。阿菀……”他有些不自在地叫了唐菀一聲,這才對唐菀溫和地說道,“阿菀也彆傷心。咱們往後都在京都,再也不分開了。”這話勉強算是安慰,唐菀忙點了點頭,又抓住了鳳弈的手給車裡流淚的老人家福了福低聲說道,“外祖父,外祖母,我成親了。這是我家郡王。”
“叫我阿奕就是。”鳳弈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完全沒有半分麵對唐菀的凶巴巴的樣子。
他看起來格外溫和有禮,又生得俊美,這樣姿容翩翩,貴氣出眾,頓時叫車上的老人家有些緊張的樣子緩和了。
“阿菀能嫁給郡王,是阿菀的福氣。”見清平郡王對唐菀這樣疼惜,哭得眼眶紅腫的老夫人便歡喜地說道。她這一路回京都的時候,因為也聽說自己的外孫女得皇家賜婚嫁給了清平郡王,因此也或多或少地打聽了清平郡王一些事。
除了少年英雄,除了權勢赫赫之外,更多的就是世人傳言的清平郡王的性子乖戾之類的,雖然也有傳聞說清平郡王十分愛重自己剛剛進門的王妃,可是誰知道這所謂的愛重有幾分真幾分假呢?此刻見鳳弈對唐菀這麼疼惜的樣子,老夫人便歡喜起來,對鳳弈十分感動地說道,“郡王瞧著就是極親切的人。”
鳳弈看著這位老夫人經曆了這麼多坎坷還這麼天真的眼神,隱蔽地抽了抽嘴角。
他大概知道唐菀的性子隨了誰了。
“宅子已經收拾出來了。”唐菀的外祖家姓文。見文家對唐菀這樣親近,半分沒有分隔十幾年的陌生,鳳弈便在心裡頗為滿意……隻要文家願意對唐菀好,他自然投桃報李,會善待文家的人。
他轉頭對一旁的文舅舅點了點頭,文舅舅忙也笑著點了點頭。他雖然一身布衣,滿身風霜,可是卻還帶著幾分讀書人的斯文,還招呼著自己的女兒到了唐菀的麵前對唐菀說道,“阿菀,這是你表妹。你往後叫她阿妤就是。”
“表姐。”阿妤便叫了一聲。
唐菀笑眯眯地也叫了她一聲。
“這丫頭跟野小子似的,也不知以後該怎麼辦。”文舅舅見女兒大大咧咧的,想到女兒在關外的時候就天天跟一群小子們騎馬玩耍,便歎了一聲對唐菀說道,“這次回來,我也想請個好些的教導嬤嬤,好好地把阿妤管教管教。”
看著唐菀婀娜可人,端莊可愛,文舅舅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學到幾分,免得日後嫁不出去。
他這絮絮叨叨的,文妤偷偷撇了撇嘴角,轉身就跑了。
見她一副完全沒有把什麼教養嬤嬤放在心裡的樣子,文舅舅鬱悶死了,不由瞪了一旁的妻子一眼。文舅母見他膽子好大,竟然還敢瞪自己,便豎起了眉毛。文舅舅垂著頭不吭聲了。
這樣的眉眼官司叫唐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舅舅用不著擔心表妹。我覺得表妹的性子挺好的。”說起來,文妤也隻不過是在自家親人麵前才放肆一些,若是在外頭……除了曾經鞭打了鳳樟之外,文妤其實就再也沒乾過什麼不合規矩的事。
她嫁到了太後的娘家去,太後自然也出身顯貴,家族顯貴。
文妤嫁到豪族去,卻依舊過得好好兒的,是被太後的娘家長輩都稱讚的。不過文妤也從未為了自己的賢名就忍受委屈就是了,她每天過得都開開心心的,守著一定之規,卻從不吃虧,自然日子過得好好兒的。
所以,唐菀覺得文舅舅此刻憂愁的樣子叫她覺得很可愛。
“我也這麼說。阿妤是因為與阿菀親近,因此才這麼隨意。平日裡在遼東的時候,你見她闖過禍麼。”文舅母便對唐菀笑著說道,“你舅舅就是個才操心的人。讀書人麼……心眼就是多,就是小心眼。”
她顯然時常跟文舅舅這麼說話的,連坐在車裡正在擦眼淚的文家兩位老人家都、都笑了。
這樣一家和樂的樣子,叫唐菀不忍心提到自己已經過世的母親。因此,她也沒說什麼,隻歡喜地帶著文家的人去了宅子。等見了寬敞華美的大宅,文舅母微微一愣,便看了文舅舅一眼。
文舅舅頓時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阿菀。”見鳳弈上前扶住了文老大人往裡頭去了,文舅舅便對唐菀低聲問道,“這宅子是你的?”
“是。”唐菀覺得不管是自己的還是鳳弈的,夫妻一體,自然都是她的。
“落腳的地方過於興師動眾了。”見了唐菀的神色,文舅舅就知道這隻怕不是唐菀的宅子。不過這宅子是屬於誰的並不重要,見唐菀疑惑地看著自己,文舅舅便看著她溫和地說道,“我們才幾口人,也用不上這麼寬敞的宅子。你舅母從前陪嫁過來一個小宅子,你知道的,當年她……”
他含糊了一句,不過唐菀知道這說的就是當初文舅母在文家獲罪的時候當機立斷先回了娘家,保住了自己的嫁妝還有女兒,雖然那是不得已的做法,不過顯然尋常女子有過這樣合離之事也不怎麼好聽。文舅舅含糊過去,便對唐菀說道,“她這宅子一直空著沒有拾掇。我們暫且在你這兒住幾日,等那頭收拾好了就搬回去。”
“舅舅,你們就住在這裡不好麼?”唐菀見他似乎還要搬走,不由急忙說道,“我又不是外人。”
“我知道你是對我們的孝心。你是文家的外孫女,誰會把你當外人。可是阿菀,你已經嫁人了,不能這麼補貼娘家。文家也不能這麼占你便宜。”見唐菀看著自己怔怔的,文舅舅便對微微點頭的文舅母笑了笑和聲說道,“你的孝順我們都明白。這份孝心我們感受到就好。可是卻不能這樣。你舅舅舅母還長著手呢,哪裡能白吃白占你這個外甥女的?這些年沒有照顧你,叫你在唐家受儘了委屈,已經是咱們對不住你。”
“文家不能拖你的後腿。”文舅母平和地站在一旁,雖然這些年在關外受了許多苦,她看起來已經並不美貌溫和,可是她卻並沒有因為苦難就變成斤斤計較的婦人,對唐菀和聲說道,“總不能叫郡王看著你總是補貼文家。就算是郡王不在乎,可是皇家也看在眼裡,唐家也都看著呢。唐家那老不死的知道了,必然還會鬨出風波。咱們不怕這種事,可是她惡心人,你說呢?”
她是不願意占唐菀便宜的,這麼一個大宅子,又是奴婢無數,自然過得舒服。可是文舅母卻不想這樣做,叫皇家的人覺得唐菀的心還向著娘家,拿皇家的東西補貼家裡人。
唐菀小小年紀做了郡王妃,又沒有娘家靠山,本就小心翼翼的,她怎麼還能心安理得地受唐菀的這些好處呢?
唐菀嘴角抽搐地看著文舅母。
到底是在關外久了,連“老不死”都說得毫無遮掩。
這叫太夫人聽見還不氣死啊。
“舅母,唐家……”
“彆提唐家。你母親被唐家給禍害死了,唐家跟咱們文家就再也沒有半分瓜葛。”文舅母顯然是管事的人,見文舅舅站在一旁沉默著,便對唐菀直截了當地說道,“我這一路聽了不少京都的閒話,說是你堂姐搶了你前頭的未婚夫?搶得好!若不是她搶了去,那嫁給那種三心二意的賤人的就是你了。不過雖然搶了好,可是你因此受到了傷害,文家日後跟唐家沒完!”
就算文家現在無權無勢,可是唐家害了文家的女兒與外孫女,這深仇大恨也是不能放過的。
唐菀想到上一世文家未來對唐家執著的窮追猛打,不由看著文舅母點了點頭。
她又忍不住小小聲地說道,“我知道舅母與舅舅都待我很好。”
“什麼時候,我去看看你母親與你父親。”文舅舅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唐菀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從前的事咱們不提了。”文舅舅見鳳弈送了兩位老人家去休息了,此刻正迎出來,便對唐菀溫和地說道,“你好不容易嫁給清平郡王這樣的丈夫,日後要好好與郡王相處。今日能以郡王之尊貴親自陪你來城門接咱們,又對你外祖父外祖母這樣敬重,郡王待你的心我就都明白了。”他十分滿意的樣子,唐菀也急忙點頭彎起眼睛來笑著說道,“我知道。他對我一直都很好很好的。”她笑起來的樣子格外幸福。
文舅舅目光疼愛地看著她。
唐菀覺得他的目光有些傷感,又有幾分釋然。
她正覺得歡喜的時候,卻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婆子的聲音說道,“可是文家府上?我們是長平侯府的人,咱們侯夫人親自來看望姻親老太爺與老太太了!”
這話一下子就衝淡了唐菀與文家重逢的喜悅。
文舅母一愣,繼而冷笑了一聲,轉身就去了後頭鼓搗半晌,便端了一盆臟兮兮的不知是什麼的味道刺鼻的水來,大步流星直奔前院兒去。
唐菀追著她一路過去,卻見她一腳將宅子的大門撥開,見外頭站著一臉憔悴卻盛裝在身的長平侯夫人,毫不含糊,一盆臟水劈頭蓋臉潑到了長平侯夫人的頭上。
“什麼姻親,占了我家姑太太的嫁妝還完了麼?!霸占的家產還完了麼?占人家產還敢說什麼姻親,爛心爛肺黑心肝兒的老畜生,臉皮是馬屁做的不成?!呸!”
她插著腰,指著落湯雞一般一臉震驚狼狽的長平侯夫人破口大罵。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一下大家的霸王票啦,幸福臉(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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