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侯夫人震驚地看著唐逍。
她的臉色陰晴不定,沒有想到庶子竟然給自己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雖然這主意叫她心裡微微一動。
隻是想到若是唐逸過繼出去,那自己這個嫡母日後就不能左右他的前程,長平侯夫人又猶豫起來。
若是唐逸不被過繼出去,那他日後的一切都捏在她的手裡,絕不敢忤逆她。
如果唐逸被過繼出去,雖然叫長平侯夫人省心了,可是卻不再是長房之子,日後她這個伯娘就沒有法子再拿唐逸怎麼辦了。
更何況,長平侯夫人本能地不願意叫二房留下子嗣。
想到當年唐菀的母親文氏,長平侯夫人的眼裡便忍不住生出幾分嫉恨。
太夫人膝下四個兒子,想當年,哪個兒媳在太夫人的麵前不是卑躬屈膝的。
哪怕是最得太夫人寵愛的唐四太太,那還是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兒,與太夫人姑侄情深呢,太夫人也沒少往四房塞小妾,叫唐四太太在她的麵前大氣兒都不敢出。
隻是妯娌們之間都被婆婆壓製,就顯出了二房的不同。蓋因二房的唐二老爺與妻子夫妻情深,無論太夫人怎麼往兒子的麵前舉薦女人,唐二老爺卻都無動於衷。
那個時候,看著太夫人拿次子沒有法子,還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帶著妻子跑了,離開京都到處打轉為官卻不肯回來,長平侯夫人在一旁看著,不由對文氏生出幾分羨慕,又生出幾分怨恨與嫉妒。
都是嫁給唐家的男人,憑什麼文氏的日子過得那麼好。
哪怕被太夫人越發厭惡,可是丈夫卻對她一心一意。
若是有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一心一意,為了她不肯去寵愛彆的女人,那長平侯夫人覺得哪怕是被太夫人恨到骨子裡也是甘之如飴的事。
那時候看著二房夫妻的恩愛,越發顯得唐家其他幾房的可憐,因此,長平侯夫人厭惡極了文氏,也因此厭惡極了文氏生的唐菀,隻恨不能將唐菀踩在腳底下,才仿佛出了當年那一口看著文氏在自己的夫君麵前春風得意的那心頭的惡氣。
而二房絕嗣,隻有唐菀這麼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也是叫長平侯夫人得意的事。
文氏再得夫君寵愛又怎麼樣?
不照樣沒有兒子?
不是依舊沒有傳下二房的香火?
可如果唐逸過繼到了二房去,那二房就有了香火,文氏就又有了後人祭拜。
這叫長平侯夫人隻覺得心中怨恨到了極點。
因此,她死死地咬著牙,瞪著麵前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唐逍沒有說話。
“不行!”二房決不能有香火,這是她唯一堅持的。
“太太,如今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唐逍不知長平侯夫人心中對二房是有什麼怨恨,不過猜著隻怕是因為唐菀的緣故,急忙對嫡母勸著說道,“這件事還要儘快,一定要趕在二弟春闈之前。不然若是二弟當真春闈有了好前程,一鳴驚人,那太太,咱們的爵位真的保不住了。你也想想看,若是日後二弟當家,那就是二妹妹當家!大妹妹往後可怎麼辦?若是沒有長平侯府的支持,大妹妹隻怕會被二皇子厭棄啊!”
他急了,便對長平侯夫人急急忙忙地說道,“二弟春闈必然會高中的。不說清平郡王,隻說太康駙馬!那是陛下敬重的長輩。隻要二弟能進了殿試被陛下看見,隻看在太康駙馬教導出的弟子這一條兒,陛下也絕不會叫二弟名次太低。若是二弟光耀門楣,父親就必然舍不得將他給過繼出去了。”
若是唐逸高中,那這唐家隻怕就要唐逸說了算了。
長平侯如今身子越發地壞了,總是頭疼,叫太醫看過,說是腦袋裡有淤血,還有損傷,如今在家裡就算是寵幸小妾都困難了。
畢竟寵幸小妾的時候熱血上頭,就要頭疼欲裂,這換了誰也受不住。
因為這樣,長平侯的脾氣越發地壞了。唐逍都覺得如今跟長平侯夫人聯姻以後,長平侯看自己的眼神都惡狠狠的,生出幾分厭惡。
他如今也隻能靠著長平侯夫人了。
至少在太夫人還寵愛唐萱,對唐萱寄予厚望指望著唐萱能給二皇子生一個嫡子的時候,太夫人隻要一句話,就能越過長平侯把唐逸給過繼出去。
隻是這樣的話,必須得身為嫡母的長平侯夫人去說才行。
“那豈不是便宜了唐逸。”若是唐逸過繼出去,他就是二房的兒子,就是二房的頂梁柱,就不是長房身份卑微的庶子了。
長平侯夫人心中不甘,可是卻也知道唐逍說得並沒有錯。
因為長平侯如今時常頭疼,脾氣暴躁之外越發地憎恨當初害了自己的長平侯夫人,他們夫妻之間已經反目,長平侯如果為了想要氣死她,提拔唐逸為侯府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唐逸得到侯府爵位,那唐萱就沒有退路了。唐芊那狐狸精還不把唐萱給作踐死?
想一想最近唐三太太帶著幾分滿意地對她說什麼唐芊與二皇子十分恩愛,等過一陣子吹吹枕頭風叫唐三老爺起複這樣的話,長平侯夫人就氣得吐血。
她也知道唐芊是個有手段又下賤的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不是手段卑劣,怎麼可能搶得到姐姐的夫君。
如今京都都羨慕二皇子得到了唐家的姐妹花兒,娥皇女英乃是一時佳話。
隻是這樣的佳話聽起來很美,落在長平侯夫人的耳朵裡,簡直叫她傷心欲絕。
唐萱這次被妹妹搶了男人,丟儘了臉,如今京都都傳聞二皇子妃已經不得二皇子寵愛,已經被嫌棄,隻能拿自己的堂妹固寵,曾經在唐萱麵前諂媚的那些京都女眷,如今又反而去了正得寵的唐芊還有那有了身孕誌得意滿的明月的麵前去了。
一想到唐萱日子的艱難,再想想太夫人最近似乎對三房有所轉圜,長平侯夫人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雖然說太夫人最寵愛唐萱這個長孫女,可若是唐萱不中用,反叫唐芊得寵,那太夫人的態度隻怕也說不定了。
想到這裡,長平侯夫人心中計較了一番得失,就已經有了幾分決斷,看著目光期待的唐逍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會去和老太太提這件事。老太太想必也不會願意叫二丫頭得意。”唐菀和唐逸兄妹感情既然這麼好,那她就成全他們兄妹!
感情這麼好,那就做親兄妹去吧!
長平侯夫人便冷笑了兩聲。
她是個思慮的時候多心,不過決定之後就會立即動手的性子,既然看到了唐逸襲爵帶來的威脅,那點對二房有了香火的心有不甘就全都壓了下去,轉身就去了太夫人的麵前。
不提她在格外遲疑的太夫人的麵前許下了什麼大餅,也不論太夫人到底是怎麼對不情不願的長平侯提及了這件事,總之,唐菀又帶著鳳念往宮裡去見了這幾日各地來了京都的皇族往宮中去了。見了短短幾日就已經越發白皙圓潤起來的鳳念,太後也愣住了,不由笑著叫唐菀到了麵前,摩挲了一下鳳念的小臉兒,這才對唐菀笑著說道,“這孩子倒是叫你養得胖了些。”
鳳念抿了抿嘴角,把臉依戀地埋進唐菀的懷裡,一雙小手緊緊地抓著唐菀的衣襟小小聲地說道,“王嬸,可好。”他小小的耳尖兒紅紅的。
唐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最近吃得有點兒多。我們郡王說了,得給他好好兒補補,叫身子骨兒健壯起來,到了來年開春兒就要帶他習武了。”因為如今天冷,孩子受不得凍,而且鳳念的身體不大康健,因此鳳弈隻叫人最近給這小家夥兒補一補,補得胖一些。
如今這小東西白白嫩嫩的,倒是精致可愛起來。
雖然有些過於沉穩,少了幾分孩子氣,不過卻漂亮得不得了。
他明明還有些膽怯,卻像是護著唐菀似的,大公主坐在一旁也看著,掃過了今日來太後宮中請安的皇族女眷,見幾乎女眷器齊聚,便笑著說道,“知道是你這個王嬸慈愛了。真是沒想到這孩子生得這麼好看,當初剛剛到京都的時候,他瘦巴巴的,連磕頭都不會。”她便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如今還知道給皇祖母請安,知道叫人,你倒是真心教導他。”
就連今日難得病情好了些,因此過來受這些皇家女眷拜見的皇後也笑著探身摸了摸鳳念的小腦袋說道,“的確是個秀氣乖巧的孩子。難得的是穩重,不鬨騰。”
她咳嗽了兩聲。
唐菀不由急忙探身關心地給皇後奉茶,低聲說道,“娘娘喝點茶吧。天冷,暖暖胃也是好的。”她格外關心皇後的身體,見她關切皇後,眼神滿滿地都落在皇後的身上,鳳念便從唐菀的懷裡伸出小小的手,輕輕地摸了摸皇後冰冷的手指,小聲說道,“好好兒的,好好兒的,疼疼飛飛。”他這樣可愛,皇後咳嗽了兩聲,目光越發柔和地看著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家夥兒笑著問道,“念哥兒這是心疼我了?”
鳳念想了想,咧嘴僵硬地笑了一下,躲進了唐菀的懷裡。
王嬸心疼這個人。
那他也心疼這個人。
他希望她不要身體不好,叫他的王嬸擔心了。
皇後和太後都看著羞澀得不得了又孝順得不得了的小家夥兒笑起來。
這話叫唐菀彎起眼睛。
不過今日來了宮中坐在最下首的東山王妃卻笑容僵硬起來。
她看著躲在唐菀的懷裡依戀又孺慕,笑容也快活的鳳念,忍不住緊緊地握緊了自己的手。
哪怕指尖兒刺入手掌,她也一時感覺不到了。
她沒有想到清平王妃這麼跟她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