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卻隱約有點聽明白了。
這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太子在冷宮那些年被關出心理疾病來了,平時看不出來,可是這心理疾病一直都存在的。他對女子心裡存著疾病,見到女人太多就會頭暈暈厥,有許多的症狀。從前不身邊隻有太子妃也就罷了,如今東宮裡來看望太子妃的女眷越來越多,還有的姑娘對自己暗送秋波,太子的心理疾病就發作了,就受不了了,因此就病了。
太醫含含糊糊地這麼說,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太子怕是有恐女之症。唯一趕上好時候還叫太子喜愛壓過了這病症的,也就太子妃一個罷了。
“太後娘娘,臣女,臣女不是有意的!”今天來東宮做客的幾個女孩兒全都跪在太後麵前。
如果太子當真因為恐女之症被她們引發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不僅她們完了,連家族都完了。
不過是想往東宮瞧瞧會不會得到太子的青睞,怎麼還把太子給引得發病了呢?
太子的身份高貴,可不是她們能謀害得起的。
不僅幾個美貌的姑娘跪下了,那幾個帶著自家女孩兒進宮的華服婦人也都惶恐請罪。
“無妨。太子這毛病從前就有,隻是許多年沒有發作,我都以為好了。”如果否決太子妃的勸諫,難免日後還會叫人逼著太子妃這樣那樣,倒是說自己碰見女人就受不了,這是太子自己的毛病,卻獨獨對太子妃特殊……這也是叫人明白太子對太子妃的愛重了,沒見遇見了太子妃,連病都沒了麼。
日後誰敢以太子妃不賢良逼太子妃去勸諫呢?那就是要謀害太子。
既然太子心裡隻容得下太子妃,那還是隻叫隻太子妃陪著太子過不發病的安生日子吧。
太後便淡淡地對這幾家女眷說道,“隻是太子還要靜養,今日宮裡就不留你們,你們回去吧。”她的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那些女眷見太後沒有追究的意思,忙謝恩,惶恐地走了。
唐菀見她們慌慌張張地退出宮中,便露出幾分疑惑。
她不記得太子有恐女之症呀。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太子一直都沒有子嗣,有了子嗣的時候年紀已經不小了,身體也羸弱得多,朝中恐納妾累死他,因此才沒有頻繁地提及給東宮納妾的事。
所以,太子才瞞住了自己的心裡有這樣的症狀?
她胡思亂想,可是到底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寧願太子是真的見到了被女人包圍就會暈倒,會嘔吐,也不願意看見這京都裡總是逼著太子妃給太子納妾。
更何況又不是叫太子做和尚。
太子不是隻對太子妃特殊麼。
唐菀這麼想,又覺得美滋滋的。
為了太子妃連疾病都能克服,這恐怕是真愛吧。
因為覺得這樣也不壞,明明太子還躺在床上要靜養許久,可是唐菀還是忍不住抿嘴笑了。
太子妃捂著嘴角許久,這才對太後與皇後歉意地說道,“殿下他……”
“他既然有這樣的毛病,早發現也是好的,可不能諱疾忌醫是不是?”皇後便溫和地對太子妃說道,“你尚且有孕,這些事都不必你操心,就叫他病著吧。”皇帝不也是打著身體不好的旗號因此後宮沒人麼。
這樣也好,省心得很。
皇後不覺得太子這樣有什麼不對,隻對太子妃和聲說道,“如今京都隻怕不會再有人提東宮進人這樣的事。我也就放心了。”她不喜歡那些豪族官宦嘴上不說卻依舊覬覦東宮的位置,這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如今太子破釜沉舟了,擺明了自己有病,納不了妾,且也不會傷了太子妃賢德的名聲與威儀,如今就很好了。
她便笑著拍著太子妃的手背說道,“這都是他該做的。”
為了妻子,做什麼都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
皇後來了東宮一場,本以為太子是真的病了,卻沒想到冒出一個心理有問題。她十分無奈,又問了太子妃一些話,這才與太後一同走了。
等太後與皇後都走了,偌大的東宮裡隻剩下了太子妃還有唐菀和大公主,唐菀這才覺得腿腳都酸疼了,坐了下來在一旁對太子妃說道,“真的把我嚇了一跳。如今虛驚一場,我也算是放心了。”
她心有餘悸的樣子,不過能把太子有些毛病說成虛驚一場,大公主都忍不住笑了。
李穆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太子這有恐女症的風聲一傳出去,大概京都都不會再有人敢冒著被人視作謀害東宮的罪名把女兒送到東宮。
要不……他也試試?
都是從冷宮裡出來的兄弟,太子有心理問題,他其實也可以有。
有了恐女症,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姑娘想要嫁給他了?
他似乎比太子病得更重。
想到這裡,李穆便對正收拾收拾準備回去給太子熬安神藥的太醫說道,“給我也看看。”他直接把手伸出來,在最前方一個老太醫茫然的目光裡,臉色陰鬱地說道,“我也如太子一般,遇見了女子,聞不得女子身上的氣味,見到女子,會心情暴戾,頭疼欲裂,也……嚴重時也會暈厥。從前以為不過是小毛病,如今,還是不要諱疾忌醫才是。”
他看著這老太醫對他說道,“我覺得我不大好。”
他的臉色陰沉沉的,比性情溫和寬容的太子就麵相上來說,的確是更不好一點。
老太醫看著李穆許久,這才歎了一口氣對李穆說道,“老臣幾個在冷宮的時候就是看著殿下……侯爺長大的。侯爺既然有病,那就有病吧。”他與身後幾個老太醫都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也是恐女之症麼?”李穆陰沉沉地問道。
“是。”老太醫垂著頭,帶著幾個已經上了年紀的同僚慢吞吞地走了。
唐菀呆呆地看著李穆。
李穆臉上已經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哥哥你……”這才是李穆上輩子沒有成親的緣故麼?
唐菀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如果李穆真的是因為被關在冷宮多年不願與女子親近,那先帝貴妃還有羅氏就缺了大德了。
先帝貴妃關了皇帝一家,羅氏跟那死了的李大人偷龍轉鳳,把李穆給害成這樣。
想想李穆打小就在冷宮,如今還不敢成親,唐菀覺得眼眶發酸。
從前她也總是希望李穆成親,李穆卻一直都沒有說這些緣故,其實對李穆的傷害多大呀。
李穆卻已經擺手說道,“無妨。”他見唐菀看著自己的眼睛霧蒙蒙的,似乎格外愧疚,猶豫了一下便對唐菀說道,“這也並不影響生活起居。隻不過是……我想一個人清淨些。”
他這話叫唐菀忙連連點頭說道,“哥哥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以後我都不逼著哥哥了。”她一副乖巧的樣子,李穆點了點頭。大公主揉著眼角許久,這才對唐菀說道,“這幾位老大人對父皇忠心耿耿。從前在冷宮的時候,就是這幾位老大人給我們看診。”
“那豈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是啊。”大公主看著唐菀暗示說道,“也幫了我們許多。”
唐菀覺得這話有些奇怪,茫然地歪了歪頭。
李穆抿緊了嘴角,看著給自己拆台的大公主。
“當初,太子不能生育這件事,就是他們診斷,稟告了先帝。”大公主見唐菀慢慢露出恍然的表情,便壓低了聲音對唐菀說道,“當初先帝貴妃容不得咱們一家,卻猶豫著不願痛下殺手,免得引起朝野與皇族眾怒。是太醫院……說太子大病後身體不能生育,那時候阿兄又……”太子不能生育,庶出的李穆又斷了腿,已經是半個廢人,先帝貴妃見冷宮裡頭的這一家子沒有了威脅,這才放心,轉而先收拾了先帝的其他的兒子。
不過太子不能生育這件事,當初看起來,不僅先帝貴妃信了,仿佛天下都信了。
其實不過是太醫院忠心,以這樣的稟告保全了皇帝一家而已。
唐菀聽到這裡,慢吞吞地看向李穆。
“既然是這樣的幾位老大人,那太子殿下與哥哥你的這恐女之症,是不是也……”她看向太子妃,便對李穆說道,“我信太子有這樣的疾病。”
她沒說信不信李穆的。
不過顯然,她不會給李穆拆台。
李穆已經覺得這樣足夠了,點了點頭。
唐菀如今什麼心事都放下了,心裡輕鬆了,便與大公主和太子妃告辭,說說笑笑地一起出了宮。
隻是回了家裡,看著龍鳳胎甜甜蜜蜜地爬回自己的懷裡,攬著這兩個越發胖嘟嘟的小家夥兒,唐菀又忍不住想到了一件事。
幾位老太醫以太子子嗣艱難這樣的診斷保全了皇帝與太子,這真是騙子裡的大騙子,這天下全都上了當。
旁人也就罷了,上當也就上當了,也不影響什麼。
可是全心全意相信著這個謊言的羅氏還有二皇子鳳樟,如今看見子嗣艱難的太子後繼有人,那他們……
可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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